空色脂粉铺不再制作轻粉、铅粉,不再制作含有朱砂的胭脂……这都是贴在,空色大门前的木板上的。这个消息一出来,便是哗然一片,毕竟才刮过黑名单风潮。这边同时,林小东家掌铺的空色,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多少有些连带效应。有不少人说,这娃娃是要自断财路呢。小夏自己也明白,这次是莽撞了点,但是每每一想到,那药店里的女子,小夏就不得不硬下心来。

韩孺看着画纸,画纸上是一副简单的构图,远处接连天地的荷叶,看不见天际。近处两株靠近的粉荷,一株安静怒放,一株含苞待放。似有微风,含苞待放的一株轻弯靠近怒放的那株。不远的一片荷叶上,一个小蛙看着两株荷花,细看是三脚金蟾。文遥让韩孺题句,韩孺看了半晌,也不知道提什么好。许是太激动,许是觉得什么话都配不起这文遥的画。

“许……她只是想改革什么。”韩睿想着小夏那个如重磅水雷的黑名单,笑了起来。

小夏抽搐了下嘴角,这柳二姨太太,还真是说起来没个完了,竟然半个时辰不带停顿的,这样的嘴巴,堪称国嘴……骂的话都不带重样的,她都可以去演九品芝麻官里的那个老鸨了,小夏不厚道地在心里默默腹诽着。抬眼看了下,门外的人群似乎比刚才多了不少,果然有热闹没人不凑过来的。小夏看见不少家的商户伙计、二掌柜什么的,都在人群中,许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韩孺笑了笑,心想:至于吗?这就来兴师问罪了。

小夏闻言,身子抖了下,心想:糟糕,刚才还没人呢。不觉紧紧握住那一支桃枝,慢吞吞的转过身子,想着实在不成就认个错,然后讨下这桃枝就好。小夏抬头看见对面不远,站着一个华服男子,抱胸斜倚在一棵桃花下,一双斜挑的桃花眼,灼灼芳华,刹是好看。若说文遥的美,是冷若谪仙,那这人的美,怕是烈焰了。

“小夏姐难道要去求姻缘,不成?”苏烟惊异地看着小夏。

罗晋鹏点点头,这的确是个事儿,是该寻个人来了。

端着解酒汤进来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和刘远抱怨,“刘叔,你看看他。这是要怎样呀,这样灌他,就不能斯文点吗?又不是绿林,明明就是一群学子嘛。干嘛喝那么凶!”

罗晋鹏一路被人拉着,所有的人都侧目看他,也有人小声道,“这就是。”“真的?”“没错,是罗会元,罗若拙。”

“罗若拙,”那人试探的叫出声,“久仰大名。”

“姑娘,有所不知,这笔三个状元都曾用过,还有当世几位才子用来作过画呢。”人群里有人帮她解惑。

韩孺跟上,问:“五哥,你说她是要卖胭脂呢,还是要告诉世人不过一切空皮囊呢?”

红颜的声音,渐渐低落到无声……

“五哥,按着父皇的性子,若是七哥真没了,怕是会杀了一群人陪葬。”

“有了表字,你便是大人了,以后无论做什么,先三思而后行。思过、思变、思危。”

“爹爹的旧物,怎敢怠慢。”小夏坐进一侧圈椅里。

小夏笑:“是个人都撑不下这个阵仗,根本就是要你们不睡一样。”

罗晋鹏捏了下小夏的鼻子,道:“你是不放心,还是真没底儿?”

弘文抬手看了看手,就是擦伤了点外皮,有丝丝血迹,若是姐姐看见不定怎么想了,等路过药店去擦点药。“不用了,我自己去弄一下就好。”说罢,再也没有停留,大步向前。

“就是梦里也好,晋鹏,我喜欢你。你知那夜儿我多伤心吗?你不是说永远都站在我身边吗?怎么都不离开吗?为什么说放手?你知不知道我只是很怕,我很怕,真的很怕,我很怕你那些我不知的事儿。我只是想,想在这里好好的生活,当个小老百姓,过安稳的日子。可是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说着就声带哭腔。

“又与我何干?”小夏舀水倾洒在芽苗周围。

“恩”

“自家兄弟,无须这般计较。”韩孺道,“弟弟还真有事,求五哥。”

小夏嘴角一直上扬,冷冷地扫过看着她的五个人,“既然叫大家都在,自然是要说上一说的,算的清楚明白,才好看看是不是冤枉了你们。”

“哪五家?”小夏睁开微闭的眼睛,问

“若是清算下来,可要下不少狠手呀!都是养家糊口的。”刘远看着外面忙忙碌碌地绣娘,当初一个个拜入林家,求的就是一份安稳。

小夏唇边绽开一个无害的浅笑,眉眼弯弯似在对情人轻语,“若说对不起有用,那还要衙门干嘛?”小夏右手的虎口,瞬间卡住了夕兮的脖子,回来的轻划,似在丈量“你说是不是杀了人,用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呢?”

“今日之辱,他日我定让那老匹夫,百倍千倍的还回来。”罗晋鹏说着,手已经抚上小夏红肿的脸颊。

小夏一回身就看见自家的老管家,一头的汗,站在自己身后。

靠在床头整理书册的林于祉,抬头看女儿,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偏偏韩晨阳却觉得林小夏在一众女子中,格外的特别,无论是心思,还是行为,显然都出格了很多,不似一个平常的大齐女子。越是这种女子,初是不显山露水,一旦抗起来,就会欲罢不能。韩晨阳觉得如今自家主子对林小夏,便是如此感观,兴趣上来就往往压不住了。

若是自己能有这样的一门纯手艺,那么就算以后突性,被铺子架空了,她林小夏也不至于让家里人和自己流落街头,三餐不饱。绣花什么的学起来,如今也不会有大成效了,毕竟都十四岁了,她自己也不是那么感兴趣,但是对于动手dIy这些,小夏还是很喜欢的,也许真是个不错的出路。

“她挽起髻,显然已经嫁为人妇,却不见孩子和相公,听说也不是本地人士。”小夏继续八卦。

小夏拿着那张纸,一回家就跑到了老管家身边,询问了一个下午,才大致弄好了个分类。第二日带着自己整理好的单子,一进铺子就交代给了小语。小语一看就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忙进了库里收拾去了。小夏终于在中午有了空闲,出去给弘文买新的笔墨纸砚,纸张要选购出整整一个月的用量。

“韩夫子一看就和你不对付,没为难才怪!”

“还不在?”

“林小夏,这三个字便是我的业障。”罗晋鹏收回,看向院子里的迷离眼神,瞬间变的坚定,对着刘远道:“远叔,你放心,我清楚自己的背负。”

小夏磨墨,把笔递给文遥,站去一侧,看着文遥一笔一笔细致的把莲花摆,画了上去。

“小姐,你这算答应了?”小语翻着白眼收起了银子。

“我这般的人,哪有什么希望可谈,又有什么以后呢,不过是委身一个人之下,等着容颜老去,风华尽逝罢了。”文遥的声音很轻很淡,带着化不开的无奈。

“嘘,”小夏忙看看四下,“这话只可在家里说。”

罗晋鹏摇头,“他是韩夫子的书童,听闻是韩家世代的家奴,叫韩晨阳。”

弘文之前因为被小夏责备,多少有点赌气,姐姐自来都是顺着自己的,虽然也会责备但是从不会这般生气,这次说了重话,弘文便赌气看书,明知道姐姐出了门,还是提笔练字头都不抬。弘文低着头看小夏放在桌沿的指头,微微的红肿,然又看见一侧的白瓷小盅,心里突就像堵了什么一般:自己这是干啥呢!猛抬头看小夏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文遥一听小夏的话,马上就明白了,这丫头果然精怪。那些有钱的、当官的,必然是什么稀罕物都看过,若是这袋子别致或朴素,在其他的物什里必是独一份,赚尽了眼。而对于一般之家却又正好何用。经商经商,其实还是面向大多的人,而这些人都是一般的人家罢了。

“一点都不扭捏呢!”另一个说道。

“想必那衣物,主人必然喜欢,不然文公子也不会为此专门来跑一趟了。”小夏话毕,文遥的脸就腾地红了起来。

“家人。”小夏稳稳地把刚才卖掉的长巾记录在册,给了弘文一个斩钉截铁的回答。

“这些我就不懂了,不如你看着来,怎么好看怎么醒目怎么来。”

小梅对着另三个丫头点点了头,四个人同时起身,上前一步,开口道:“我们从今后便跟着小姐了。”

小夏一个晌午,都有点心不在焉的,看了几个样子都说错了。让吕娘连连摇头,连花开富贵和百花齐鸣,这么简单的绣图都能说错。吕娘正要好好说说小夏,小夏突然神游回来了,一看吕娘的脸色就知道自己把图分辨错了。手中的图册正好翻开在了喜得连科上,联想到罗晋鹏的秀才试,一个念头蹦出脑海。

“嗯,顺路就过来了。”

罗晋鹏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那个笑似乎有蛊惑的力量,让小夏不自觉的就想靠过去。

这么多年了,这个林小夏还是把自己排斥在了林家之外,如这般总是我家来我家去,显然没有把自己放在其中。有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笨了,还是小夏太傻,或许是两人都习惯装傻罢了,佯装都不了解彼此的心意……晋鹏看了看小夏那揪起的眉头,心里突然就有些不忿,自己永远也比不上弘文,谁让人家是林家的呢。晋鹏松开紧握的拳,面上依旧平静如初,起身拉起小夏。暗自道:林小夏,你是我罗晋鹏的,我不会许你逃开!

转而笑了笑,看向刘博然,道:“我真说不上,可是我就是见不得她明明难受的不成,却偏偏要笑的最开心,仅仅是为了让她在乎的人觉得她很好。看见她这样就心疼,就想有一日,让她就当她,肆无忌惮,一切随意。”

刘博然看着罗晋鹏半晌,才道:“若拙,你这生算了陷落喽。”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好起来了,不再反复低烧了。不用去被扎针了……真疼……

这因为生病更新不给力,抱歉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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