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芙蓉姑娘青花牌九张,绿花牌十二张,黄花牌十五张,共计票数一百六十五票。”

“鬼影,还没现他的踪迹吗?”

她又作势顿了顿,含笑打量着四方楼阁,故意说道:“不过,据说这四位姑娘今晚尚还准备了其他压箱好戏未曾登场,不知台下各位爷,心中也正如奴家所思,想早些个,来一睹名花绝世风采?”

云汐与映山红遥遥相视一眼,点头一笑,与此同时,二人同时手指交替奏响乐曲,指尖律调一改,原本意远绵长的“天水云间”,瞬间更换成了另一情景相宜、入诗入画的长调舞曲——“相思红豆”。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很快,厅角一处传来一声:“有的有的,花魁花弄影姑娘还未登台呢。”

“紫儿?”香雪海轻轻摇了摇紫流苏的香肩,说道,“紫儿,怎么兀自走神了,姐姐刚刚正问你话呢!”

由于云汐花魁身份的缘故,因此她们本轮合作表演的节目,被事先内定成为‘名花竞榜’环节之中的压轴好戏,所以之前空出的一大部分时间,可以供予她们四人自由安排。

花大娘横眼一扫,将台下万千神态尽收眼底,心头自然而然勾起一丝得意,等至乐声暂歇,她才再度启唇,“好了,再接下来,各位大爷可要留神了,我花满楼中最……”

“想!”台下齐声附和。

香儿拿起妆台上那支极具古意的桃木梳,自上而下轻柔的梳理着云汐及腰的三千青丝,眼里满是羡慕:“姑娘的丝又柔又亮,香儿拿在手里,都快舍不得放下了呢。”

“是啊,姐姐。”乌羽玉打着圆场,“我跟莲妹妹刚准备回楼,正巧出门遇到了流苏妹妹,这才闲聊了几句。”

步出小厢,穿过大堂,再沿着萦回紊乱的走廊绕过九曲十八弯,这主仆二人方才抵达汤池。

“手?”云汐怔了怔,下意识望向自己的十指柔荑,却是一脸迷惘,不知花婆婆所指何事。

云汐却不回答,只将视线移回三人脸上。

一阵响亮的鼓掌声传入耳中,三人脸色微微错愕,齐齐扭头望去。

紫衣男子抬了抬眉,“另一颗‘辟尘’珠呢?”

鸟鸣声声在耳畔呢喃,花香氤氲四野,春光大好,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关键一点,花满楼门规明确说明,若想进入楼内消遣,最低标准,必须持有黄卡以上,而钱庄之中,黄卡的兑换价格,那可是整整一百两白银。

“香儿,药先放在一旁,我等下自然会喝。”

花大娘干笑一下,踏前一步说道:“哎呀我说姑娘,这药方子不就是记了几料药材,还能有什么好看的。”

再远处靠窗的雕花矮几之上,安静的摆放着一台瑶琴,明暖春光幽幽洒进,映得七根羊脂玉色的琴弦铮铮亮。

夜,安静得有些过分。

花大娘听此一言,自知评价不低,夸道,“姑娘好才情!”

香雪海静静向前,也不多话,顺手抽出一签,只看了一眼,便递还归去,丫鬟恭敬接过手里,宣读道:“香雪海姑娘,天字四号,菡萏签。”

花大娘对上签文,说道:“好,姑娘请听上联:‘日照端午清明水底见重阳’。”

香雪海喃喃重复一遍,上联嵌入三个节令名称,要想正对,那么下联也就应该同样对上三个节令名称,拿定主意之后,她脱口答道:

“花姨,我对:‘风起大寒霜降屋前成小雪’。”

“不错,不错!”老者拍了拍手,赞誉一声,“姑娘如此才思敏捷,素闻‘才女’之名,今日一见,确是不凡。”

“那还用说,姑娘才女之名,老早就已经是闻名这天香城内,那自然是作假不得的。”

花大娘冷笑一下,这前一句,听起来倒像是在嗔怪老者的怀疑,她转头看向香雪海,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姑娘的签文,要求弄舞一曲,想必应该难度不大?”

香雪海凝思不语,她自来到楼中,向来是以文韵才情见长,唱曲弄舞虽说不是致命缺陷,但对她而言,也算是极有难度的挑战,所幸前几日云汐教导紫儿练舞动作之时,她也时有在场亲眼目睹,耳濡目染之下,想必应该也有几成把握。

见她微微点头,花大娘笑了笑,继续点名,“下一位,乌羽玉。”

乌羽玉一向不擅文墨,与香雪海比起,倒像是两个极端,平日里若是比试唱曲跳舞,她倒还是个中行家,但要说起这写诗作对,便是她的心中大忌,想想去年酒会争榜之时,还是她事前依靠几分美色,从京中几位文人骚客手中骗来几诗对,再经过几日的死记硬背,最后方才勉强过关。

只是没有想到,今时今日,她又得经受这一考验,也不知道这一次能否依旧那么好运,毕竟幸运女神不是每一次都只眷顾同一个人,但不知为何,她竟感到一阵莫名心慌,只能暗中祈祷,等会抽签之时,得以抽到无名花签。

“玉姐姐?”凤眼莲皱了皱眉,推搡一下她的肩头,“玉姐姐,花大娘正唤你名字呢!”

“哈?”乌羽玉回过神,心绪未定,“这么快就轮到我了?好好,我这就来。”

“姑娘,还请抽一支签。”丫鬟递出长筒竹瓶。

乌羽玉面露难色,望着余下八支竹签顿时动摇不定,少顷,索性银牙一咬,撇眼不看,自竹瓶之中随手抽出一签。

“乌羽玉姑娘,地字一号,玉竹签。”丫鬟接过花签,依照签上铭文脆声报出。

“玉竹签?”乌羽玉心头突然没来由的一沉。

花大娘却并未觉异样,转眼望向长形木盘下层的第三张木牌,素手一掀,念道:“请听上联:‘静泉山上山泉静’。”

“静泉山上山泉静?”乌羽玉重复一遍念道。

她的面上虽然神色不改,心里却早已经波澜起伏,这一点,从她手指不停绞动着绢帕这一动作,便足以看出。

“姑娘,请对下联。”花大娘催促一句。

乌羽玉却似乎没有听到,只是紧张得脸色微微有些泛白,她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上联的句子,心头的焦虑便又多出几分,这上联看似简单,实际上巧用了声韵转换,正念与反念,都是同样读法,难度可真不小。

“姑娘?”花大娘又低声叫了一句。

“啊?”乌羽玉脸色更加难看,她咬了咬唇,回道一句:“花姨,我……我不会。”

这一声倒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花大娘将信将疑,还当是自己一时耳背没有听清,又问一句:“姑娘当真……?”

乌羽玉却只颓然的点了点头,眼角处有水光流转。

堂下此时听清,不觉哗然声响,不少烟花看客扼手叹息,深感遗憾。

花大娘轻叹一声,惋惜道:“姑娘既然决意如此,那好,想必接下来第三节的杂艺展示,应该难不倒姑娘。”她转头继续点签,“下一位,映山红。”

映山红闻言同样一颤,是的,论及赋诗作对,同样是她的命中大忌,相比起乌羽玉,想必二人也是半斤八两相差无多,不过她性格爽朗,对于名利之争看到淡些,短暂的失神过后,便上前一步,不加思忖,极为干脆的自竹瓶之中抽出一签。

花裙丫鬟盯着花签看了几眼,又抬头望了望她,继而转头望向花大娘,抖声宣道:“映山红姑娘,无名签。”

“无名签。”花大娘似乎还未反应过来,习惯性的将手伸向木盘,待到细看,突然意识一动,讶声问道,“无名签?!”

女婢讷讷的点了点头。

闻言,映山红不禁粲然一笑,心头缓缓舒了一口大气,她倒是没想到会在如此紧要关头,竟能幸运抽得这一支无名签,仿佛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注定。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刚刚选择退出五强之争的乌羽玉一听此话,立马便投去混杂着嫉妒、羡慕、怨恨等多种情绪在内的目光,假若眼光可以化作实质,恐怕此刻映山红早已是被伤得千疮百孔。

抽去了无名签后,接下来的花签点名便少了些许波澜。

仪式如常进行,最终除去乌羽玉一人对答不上诗词以外,余下姑娘皆是勉强过关,其中紫流苏抽到天字二号的桔梗签,这一签文可算是继无名签之后最为容易的一支,因为签文当中对于第三小节的要求,就是等同无异的‘才艺自定’四字,倒也是幸运之至,另外凤眼莲抽到地字四号的百合签,要求作画一幅,对她而言,恐怕也是大有难度,至于其他姑娘,或是点明唱曲弄舞,或是要求赋词作画,各式花招,层出不穷。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时分,祝愿亲们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