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他非但不陌生,还熟悉的狠。

萧十一郎默然不语。

微风拂过,带着阳光温暖的韵味。马蹄踏在青草之上,偶尔还能闻草叶清香。

天幕黑暗,没有任何星子。

譬如玩偶山庄,其实不过是他一时心血来潮所作。但二十多年来,从无一人能破此局。他心中虽然快意,却日渐遗憾。

雷雨简直就要气炸了!“如果你输了呢?”

萧十一郎死死闭着嘴不说话。

他将目光转向别处。

沈璧君表情又变了:“你说他会死?!”

连城璧脸上没有了笑,只是淡道:“是。”

沈璧君痴痴凝望着他,甚至不由自主站起了身子。

他大约二十五六岁模样,正是年轻人最有干劲的时候。但他并不烤火,更不参与聊天,反是静静坐在客栈一隅,自饮自酌。

萧十一郎怔了片刻,才将脸埋到他的肩窝里。

他果然不愧是“稳如泰山”。待连城璧将人送到门口了,他才沉着声道:“厉兄且慢走一步。”

他并不停顿,径直上了马车。车中温暖,甫一进入,便有馨香扑鼻而来。连城璧呼吸一顿,才认出是他惯用的静心香薰。

连城璧已有妻子。

他的目光冷静而深邃,没有丝毫茫然。

萧十一郎听着木桶之中鱼儿戏水声,笑道:“你再多钓几条上来,我的晚饭便毋须愁了。”

连城璧微挑高了眉。

这两日多来他一直重复这般动作,却从无一次是这般心如死灰。

泰啊在崖上默默看着,浑身颤抖。

萧十一郎一笑。但他黑亮的眼睛却没有笑:“没错。”

萧十一郎不看她,慢悠悠盛了碗粥,递给她:“有力气怀疑人,不如喝碗粥。”

可连城璧心情半点不变,和他走进来之前一样,恍若方才杀人的根本不是他。

屠啸天浑身颤栗。他看着小公子如花般美丽的笑靥,竟双腿一软,控制不住得跪了下去。

连城璧又道:“璧君的容貌虽未被毁,但她这般娇嫩的美人,却要面对风餐露宿与他人戏弄,这也许还不如毁她容貌。”

但越是生气,他越是会笑。他甚至一如既往的弧度,温声道:“十一以为,我要你的头做什么?你的头能陪我说话,抑或能陪我喝酒?”

连城璧准备启程回无垢山庄,已是五日之后。

司空曙的武功之高强,恐怕赵无极等人也追犹不及。而他被人三掌震碎心脉,又是何人武功如此高强?而既然海灵子等人能路过那树林,甚至现司空曙手中的木牌,砍了他头颅的萧十一郎,又如何不知晓。

萧十一郎永远是萧十一郎。萧十一郎永远孤独孑然,永远是局外人。

屠啸天道:“除了小公子之外,谁还有这么高的手段?!”

他已不是第一次握连城璧的手。记忆里他的手干燥微凉,如今在夜风吹拂下,却是温热。他愣愣瞧着连城璧的动作,尚来不及说些什么,面色又是一变。他反手握住连城的手,高高跃起,一闪便没入树林之中。

因为他此时是无垢山庄的无瑕公子。

夜色已深了。

来人愣在原地。

泰阿道:“没错。一把可以逐鹿中原的刀!”

想来哪怕是天幕星子,连城璧都会想尽办法,为她摘下来。

已是足够背负起一切的男人。

然而沈璧君,却比花更美。

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连城璧都能完美接过话茬,将他堵回去。

连城璧最近总是做梦。

连城璧挑眉:“嗯?”

飞大夫下意识想到的是萧十一郎,瞬间又推翻自己假设。连城璧这种人,又如何会在乎萧十一郎?

以他的眼力,自然是瞧见梯上端着一碗热粥的萧十一郎。他心下一惊,眼中却是半点不显。他只是冷冷一笑,讽刺道:“何时四娘口中那个呆子,竟也会这般关心于他人?”

其实无人在乎。

云层层散开,露出久违的阳光。福建的冬日其实阳光充足,像昨夜一样的暴雨,鲜少瞧见。

连城璧静静凝视萧十一郎,眸色黑如静夜。他的眼狭长完美,更覆着一种温柔,恍若可以溺死人的温柔。连城璧看了许久,淡道:“待本少沐浴完,整个无垢山庄的酒都是你的。”

五鬼老大哈哈一笑:“好!好一个狂妄的无瑕公子!”他笑声豁然止住,眼神陡然凌厉万分:“如今你只身一人,我们倒要看看,你如何闯出去!”

因为此时,生了件大事!

一脚踏出的瞬间,连城璧不着痕迹回头。

月光之下,这一声笑也要延伸出三分暖意。

萧十一郎的声音已消失在夜色之中,悲怆仿若依然在耳边低喃。

其实柳色青平素没这么蠢的。可他先被连城璧所摄,心中落差太大,又在几人面前丢尽了脸。风四娘此般奚落,这位大家公子自然受不得。

连城璧摇头:“他本自诩枭雄,决不会如此。他也曾说,他只见死人与他的女人,甚至连他的对手都不愿相见。这便只有两种可能,一则他是本少熟悉的人,二来他一旦见了他人,便成非杀不可的理由。”

他既是关外之人,又怎会是他所熟悉的?那么到底又是何缘故,导致任何人见过逍遥侯,便要被他杀死?

连城璧随意取了杯子,随手转了一圈。但他的手忽然一顿,豁然走到帘子另侧。他先在那方椅子前走了三步,又飞快坐了上去,举着杯子上下调动位置。

他忽然低笑起来,恍然大悟讽笑起来:“……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