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看了看一旁厉刚尸体,走过去踹了他一脚:“这种人渣确实也该死。我本来想为夫人割下他的头来的,可是夫人自己已扎了他这么多下,我也就不多此一举了。”

连城璧规规矩矩向她问了礼,规规矩矩站在她面前。

总管已去请连城璧进来了,沈璧君心中期待,几乎是坐立难安。

但他们这次要护送的,不是东西,是个人。

萧十一郎笑了起来:“除了这一个多月,从前我一直不在你身边。你难道也一直不睡么?”

厉刚眼中寒芒熠熠。但他面上晦暗忽然一扫而空,起身一笑道:“想来连少旅途劳顿,在下等便先行告辞,明日再为连少接风。”

连城璧自然认得,这是他的马车。

然这个“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世界,男女又是从来不公平的。

一如当年他想要做的事情连城璧阻止不了,而连城璧想要做的事情,他不会阻止,同样也是阻止不了。

他眉眼如画,气质温雅。在这碧天清水边,更是说不出的清俊。

他心下一惊,猛然推开门。却见连城璧懒洋洋靠在桶壁上,闭着眼像是睡着。

连城璧眼中没有任何心疼,依然冷淡瞧着他。

他毫不迟疑拔出了剑,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亦随之跃了下去!

她羞愧得几乎想要撞墙。然而看见青年冷淡的脸色,心中又莫名升起一丝希冀。

三秋农忙已过,田野之中尽是来不及搬运焚烧的草垛。此时沈璧君便睡在干稻草之上,虽然不及她的床,却比睡地上要好的太多。

在此之前,他们虽作奸犯科丧尽天良,金玉其外内里腐朽臭。

小公子看到这场景,哪里还能不明白?她悠然给自己倒了杯茶,浅呡一口润润已然干燥的唇瓣,而后又恢复一惯的从容:“屠大侠,本公子有个问题要问你。”

小公子眼中闪现出一抹兴趣盎然的光芒。因为她觉得,连城璧似乎与她想象的有那么一点不一样:“有连少这样的夫君关怀,沈璧君怎么会不好!”

萧十一郎默默垂眼。

这一句话说得仿佛连城璧真要依仗他人,事实上却是嘲讽那人每天忙碌,却甚至连萧十一郎的消息都寻找不得。

连城璧闻之一怔。

他已经不敢相信了。

小公子叹道:“你们真该跟着我多学学才是。”

连城璧眯眼,略微调整了心情。他正要开口说话,空气中传来一阵很劲急的衣抉掠风声。

因为他是萧十一郎!

然这里并非是连家,连城璧自然也要住到沈璧君的梳妆里。

来人顿了半晌,面色青红。

正当棋局将尽,泰阿却前来禀报说,有大事相商。

沈璧君曾幻想过无数次生活,到头来却现,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十月初八的姑苏天气晴朗。

无论是看过多少次,院中仆人还是一如既往,屏住了呼吸。

萧十一郎皱眉道:“味道并不相同。”

连城璧终于收回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

两人偶尔会说些话,但大部分皆是无关紧要。

只是……不知萧十一郎是局中人,抑或搅局者。

然飞大夫更是一名脾气古怪的大夫。他孤芳自赏成性,喜欢与阴暗为伴,拒绝与人交流探讨,更从不收徒传承衣钵。萧十一郎拿走了他毕生心血,倘若以公诸于世来胁迫于他,他又能躲到何年何月。

他的目光温和宁静,淡漠雅极,却仿佛在看葬礼上的某具尸体。

火盆又热了些许,对面贵公子眉目之间疲惫愈甚。

萧十一郎闭了闭眼,觉得有义务撇清自己与连城璧的关系。

环山五鬼成名挺早,只是十年前便已退隐江湖。

然而之于天下人而言,却大抵不过只是个减缓无聊的话题罢了。

沈璧君闻之略有局促,脸颊甚至浮上两朵红云。她不自觉抬眼看连城璧,见他浅笑着凝视自己,慌忙将脸转到别处。

之于沈璧君,老太君自然了解!她太过心软,太过温婉。而连城璧的年纪,恰是最为叛逆的时刻,却又与世上太多少年不同,他克制力极佳,又极有主见!这样的人,她如何猜测?她又如何舍得让璧君远走姑苏?

萧十一郎忽然很想唱歌。

柳色青大怒之前,厉刚已明白了风四娘意图,冷哼一声道:“风四娘,你莫要胡说!连兄怎会罔顾我等交情!分明是连兄早已察觉了你的身份,才留了一个心眼!”

杨开泰觉得头脑晕,双眼朦胧,有些痴了。

厉刚道:“劳烦陈老板,不过我们还要等两个人。”

那一套长针,被连城璧唤作蓝壁,是有一块许多宝刀皆无法劈开的石头制成的。连城璧得到那块材料时,寻访多人也无法鉴定究竟是什么。

一个朱衣老人正在流水劳垂钓,半歪着头,半皱着眉,似乎还在思索那局残棋。另一个缘袍老者就在他身旁浣足,手里还拿着刚脱下来的双梁福字履,正斜着眼,瞟着那朱衣老人作得意的微笑。

这一局棋,显然他已有胜算在握。

连城璧围着那一张桌子走了一圈,眼中惊叹愈。

天公子道:“连少觉得如何?”

连城璧毫不吝啬赞美之意:“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天公子道:“看来这间玩偶屋是还能入连少之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