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似乎已经没有了悬念,等满贵把票都收起来,当众统计以后,把结果公布了出来:“今天参加投票的一共是16o家,支持责任制的有19家,其余的都还是反对的,那么,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我们队从此以后就不考虑生产责任制的事了。”

满贵“嘿嘿”一笑:“行,我听你的,一会我就去队上取白纸。”

二喜给狗拽了一只纸烟,自己先点着了,说:“昨天我跑了不少,很是顺利,大家多少还给我点面子,一般的都是当面就答应了的,就是没有答应的,也都说想一想,可是今天有几家就不行了,那简直就是腌菜缸里的青石板――油盐不进,我看这事情不好办啊!”

大嘴妈毕竟年龄大了,对责任制这样的新名词很是糊涂,就问二喜:“什么是生产责任制?也关我老婆子的事?”

“没什么大事,我先告诉你个秘密事情,说完了你就清楚了,昨天晚上大队开领导会了,说是要在村里投票决定看我们分社不分社,所以我就找你来了。”

二月里的雪那不是每年都可以见到的,虽然不大,但是因为这雪就可以不上地,不干活了,生产队的钟也不响了,所以一早起来的人们都表现出了极度的兴奋,女人们在家里扫雪,男人们就点燃了纸烟,站在雪地里,谈论着这出乎意料的天气变化,谈多了甚至谈到了今年的年成,因为这难得的二月雪,麦子算是又过了一次水,到夏收的时候该是有个好收成的。

爱现看二喜鬼迷心窍,不听自己的劝,就变了脸色:“二喜我告诉你,人穷了不能志短,我们不能干这偷鸡摸狗的事,要么你把那东西再拿回去,要么我就把你那东西倒到外面的水沟里。”

二喜看看锅里还剩了些粉条,就自己捞出来调好了,一边吃着一边说:“我们现在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要是实在不行的话,树倒猢狲散,那也是没办法了。”

狗拽知道他误会了,也没解释,只是看着他光着上身很不雅观,就说:“去,去,把你衣服穿上,我们聊会吧。”

以前,每次芙蓉来二喜这里都是自己宽衣解带,完事后二喜就会趁夜色给她家送点东西,一般都是装上少半袋的黑豆或者是玉米面,那都是队里喂猪的饲料,芙蓉可不管那本来是干啥用的,到了自己家了就是粮食,孩子不饿不叫喊她就高兴满意。今天有点奇怪,二喜把芙蓉搂抱了半天,可是却感觉冷冰冰的,看她没有丝毫热情,就把手抽了出来。

知道自己面前站的是人不是鬼,芙蓉的心多少还是收回了些,她知道二喜那话是嘲笑自己,自己不知道怎么对答,就还是窃窃地看着二喜。那眼神夹杂这祈求和哀怨,可惜二喜晚上看不见,他过去了一把拉住了芙蓉的手,嬉笑着说:“有光大家都沾些才对!我不能白白地光有看的份吧?”

听了狗拽的话,二喜才回过味道来,知道了这不光是政策的问题,而且还关系到自己的将来能不能吃香喝辣的问题,所以心情就不是以前那么轻快了。下午也就是麦红来了他才忘记了暂时的烦恼,和爱见的女人打情骂俏,可是等着麦红走了,天黑了,他再次开始沉闷起来,思考着自己的将来,他在心里做了很多的打算,但是每个打算他都感觉自己接受不了,总是害怕“包产到户”真正在古镇村实现了,那他二喜不就是村里最受罪的一个人了吗?

二喜把自己脏兮兮的手在土里搓了搓,站起来后看见了麦红家的猪在吃食,就笑着对麦红说:“你看这主人漂亮了猪都值钱了,要不是你啊,我看你的猪是吃不上这好东西的!”说完,再看了看猪,转过来对麦红说,“行了,我不看了,要是来个人我面子也不好,你看着,差不多了就赶回去吧。”

本来麦红想说自己的猪跑圈还没好意思说出来,现在看二喜这样说,就还真拽了二喜的手,一边往外拉一边说:“好,今天就试活试活你,走,我家的老母猪跑圈了,看看你能办了那事不。”

一队的饲养室就建在北头坡下那一块闲地上,左右两边是村里的油坊和粉房。按照狗拽的想法,把饲养室建在那里,自己就可以打着管理的旗号到油坊里大吃大喝,如果正好是冬天的话,粉房里就会有粉条和粉面,那就可以吃得更加滋润了,当然,如果再有上一头猪饲养不善呜呼哎哉了,那样的话,三家就会联合起来,油坊里面出油,粉坊里面出面,大家七手八脚地就会做出几个像样的菜来,酒是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这个一般都是狗拽从家里偷偷带来,可是如果叫老婆爱平现了,那就没有办法了,不但叫她骂得狗血喷头,还会从他的腋下把酒瓶子夺了回去。因为这些都是集体的东西,所以谁也不在乎,而且都也愿意送个人情,要是有村里老百姓来给猪配种正好碰见了这样的好事,那也就会毫不客气地大吃一顿。据说有一次天娃到那里找狗拽开个什么证明,恰好就碰见了这样的好事,大家都招呼他吃喝,谁知道他多了个心眼,肉也不吃,粉条也不吃,只是说自己口渴,端起了油壶“咕咚咕咚”喝了起来,等到他的肚子滚瓜溜圆后,他也顾不上开什么证明了,忙着告辞,到家后解开了裤带,把屁股对着自家的油罐子,唏哩哗啦都拉了出来,后来有人放出了话,说那一次天娃足足拉出了5斤的油,从腊月初一直吃到了第二年的三月底,二月间还偷偷煮过一次麻花。因为这些原因,所以在生产队也不是说谁想做饲养员就都可以的,一般都是和队长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才可以,而一队的饲养员就是队长狗拽的连襟,也就是爱现的男人二喜。

在场的人都知道,麦红的话是说给谷子的老婆翠花听的。

谷子看看老闷转过来再问自己话,就摆了翠花一眼,把孩子怎么受了委屈的事说了个清楚明白。听了谷子的话,老闷心里有底了,他转过来对翠花说:“你把孩子抱出去吧,啥话我还是和谷子说。”

谷子把老婆和孩子送到卫生所的时候,老闷正坐在办公室里看唐诗,其实他对唐诗并没有兴趣,也看得不甚明白,只是他小的时候听私塾老师说过,“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所以无缘无故地就爱把一本书拿在手里,后来,看着来自己这里看病的人对自己拿着书都表现出了虔诚和恭谨,慢慢地,他就对那书有了格外的好感,有事没事都捧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