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古镇 > 省得我大嘴哥在外面还要操心你的…

“看见了怕啥?我是光明正大来的,也没有偷偷摸摸,那怕个啥?”二喜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烟,用火钳子在芙蓉家的炉子夹了一块碳燃着了。

按照自己的习惯,二喜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喂猪,然后在炉子上自己煮上点米汤,煮米汤的时候把馍馍也就馏上了,等着米汤熬好了,馍馍也就软了,然后揭开锅,用那个炒瓢再做自己喜欢吃的菜,说是自己喜欢吃的,二喜知道,那大半都是从村里粉坊里偷拿的粉条,因为除了队里分的那点菜将就着吃上三五天外,自己也实在没有找到有菜可吃的办法了。可是今天二喜的惯例都打破了,他起来后连看也没看猪娃,甚至猪娃那饥饿的叫声他似乎都没有听见,他自己也没有吃饭,只是匆忙着打了一瓢冷水,洗了脸,就出了饲养室。

说起来谷子他爹偷苜蓿的事,二喜怎么会不知道?那全村全公社的人恐怕都知道的。那是刚刚结束的那年,谷子的爹看看家里揭不开锅了,就瞄上了队里的苜蓿,想着给孩子拌菜吃,就趁着晚上就去地里偷苜蓿,谁知道看苜蓿的是南头佳佳他爹,老汉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既有很高的警惕性,也有很好的身体素质,那时候老汉已经快7o岁了,在现谷子爹偷苜蓿后,气不喘脚不乱地追了快2里多的地,终是把谷子爹抓住了。后来老汉把谷子爹偷苜蓿的事报到了队里,队里又报到了村里,村里最后居然上报到了公社,公社就决定到各村开批判大会。于是,在两个民兵的押解下,谷子爹胸前挂着个牌子,手里拿着那把苜蓿,不知道游了多少个村,直到后来谷子爹手上那把苜蓿都变作了一把干草才作罢。

二喜狠吸了一口烟,再吐了出来:“也不见得是好办法,但是我想啊,我们队里多少人都受过你的好处?加上我也有个三亲六朋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一家做工作,你想想,那票过不了半,那我们不是还照样过现在这花天锦地的日子?”

虽然没有吃上油饼,但是可以带回家和老婆娃娃一起吃,所以大家都很高兴,每个人一碗端回去了。狗拽端着红烧肉本来也想先回家去,可是想想开会的时候,有才的言等于是把灰撒到了他的脸上,叫他很没有面子,再加上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这个责任制看起来是非分不可了,他的心思就有点乱,想去找二喜一起再聊聊。

再后来,芙蓉居然无师自通地现,偷人远比偷东西要好的多,没有那么大的风险,而且很轻易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渐渐地,她不再去地里偷东西了,而是在偷人的同时就要回来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叫她曾经暗自庆幸了很久,所以后来也不等着二喜叫她,她也会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前往队里的饲养室和二喜幽会了。有一次,她去见二喜的时候甚至还给他带了一些好吃的,二喜以为芙蓉是把心交给他了,可他不知道,芙蓉在他那里得到东西的同时是真心感谢他的,因为她终于不再提心吊胆地去地里偷东西了。

芙蓉本来是提心吊胆地做贼,现在忽然看见自己面前站了个大活人,那魂魄都叫吓到了九霄云外,她看了看面前的二喜,再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一包袱棉花,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傻傻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二喜也和别人议论,但是他有他的目的。有时候谁家的猪跑圈来找他了,和他说起包产到户的事,他总是一撇嘴:“我看你想得美!你就没听过那‘经过四清不要钱,经过不要权’的话?这社会变化大着哩,保不住你今天分了队里的东西,明天就有人给你扣个资本主义的大帽子。”听的人想想也是,就不再多说,害怕将来政策有变化,二喜再把自己出卖了,说自己想走资本主义道路。

说起来也真是的,那公猪歇息了一会,吃了点东西,现在见了母猪就再次张狂起来,先是在母猪的一排扣子一样的上蹭了几下,后再跟着母猪转了几圈,看看母猪不动了,找准机会就爬了上去。这个时候二喜看看时机来了,忙过去了,用手扶住了公猪肚子下那宝贝,塞到母猪的身体里去了。

麦红心思不在打情骂俏上,就甩开了二喜的手:“你想的美,就算我愿意,你不听别人常说吗?‘没有金刚钻,不要揽瓷器活’,你也不看看你那怂样子,风一刮都能飘到爪哇国去了,还能干了那事?”因为害怕打击了二喜的自尊心,伤了和气,所以麦红说完了“哈哈”一笑,算是承认自己所说的话本是取笑而无恶意了。

看看丑娃去了学校,麦红感觉有点后悔,本来今天狗拽出来的晚,大家去地里混上一时半会也是一晌的工分,可是自己因为头脑热却耽误了这个好时机,所以显得有点闷闷不乐,本来还想去地里和大家一样混工分去,可是想来想去,还是怕大家议论她爱贪小便宜,便算了,就拿出来丑娃那剐破的裤子来,想趁这个闲工夫把裤子补上一补,好歹也比那自己家里的老布好看些。谁知道还没穿针引线,忽然听见猪圈的那头老母猪在情地叫着,这才想起来自己差点耽误了大事,就忙放下手里的裤子,打开了猪圈门,拿了根干涸的树枝,赶着那头老母猪出了家门。[8][o]o{小}【说】『网』7788xiaoshuo

听了孩子的话,不要说麦红了,就是其他听着的人也都愤愤不平,私下都在指责谷子,不该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听到老闷的话,谷子就有点话多,前三后四地想把孩子在学校的事说明白,不想叫翠花拦住了,她说:“孩子在学校和同学闹了点意见,可能受了点惊怕,所以回来就水米不进了。”

古镇村卫生所就一个医生,姓牛,小名叫老闷,内外妇儿全看。说起来这老闷,别看名字土气,可是那血统是很高贵的,据说,他爹叫牛志清,年轻的时候外伤和枪伤看的极好,在河东一带很有名气,后来传到了军阀阎锡山的耳朵里,这一下好事来了,阎锡山先是把自己的一个小老婆送给了牛志清,后来再在他的老家给他买了3o亩的水地,要和他交朋友。牛志清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就把家里那上好的水地交给了大老婆管理,自己带上小老婆,跟随了阎锡山,做了他的“御医”,战场上救过很多人,后来在太原生下了老闷。牛志清因为喜欢自己的小老婆,所以把老闷也当作了那掌上明珠,一边是生活上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一边把自己的看外伤的秘方传给了他,并对他说:“老闷啊,这个方子你就记在你的肚子里,化在你的肚子里,谁也不许说,要知道,这就是你以后吃饭的本钱,就是以后爹我去了,也就算是给我牛家立个规矩,这个方子传男不传女,都记住了?”

出圈,就是把生产队马房里牲口圈里面累积的粪便透过马房墙上的小窟窿铲到外面去,然后再给牲口垫上新土,保障牲口在干燥卫生的地方生活,算是体力活,惯例上是男人们做的,所以大家也没有意见;拉粪就是把牲口圈里铲出来的粪便用平车拉到地里去,要是地里有庄稼的话,就倒在地头,沤起来,等着地里庄稼收割了,地空了,再用平车转进去,因为那时候是大锅饭,大家家里的平车做的是一家比一家的小,拉起来也不是那么吃力,所以大半都是女人们干了。

那时候,农村的孩子做衣服一般都是自己家里织出来的老布,用颜料染上色,一般都是清一色的红黑蓝,穿在身上很难看,稍微有钱的家庭才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给孩子置办一身洋布衣服。丑娃本来还想问娘,可是害怕过年的时候自己没有新衣服穿,就把那话咽了回去,紧跑了几步,拉住了娘的后衣襟。

二喜嘴里客套着,但是也没有死拉硬拽,看着富贵把那点心放好了,就给他让了个座,和他聊着闲话。

说起来这富贵送点心的事,那也真是的,本来那天晚上他按照麦红的吩咐已经来到了这里的,可是凑巧的是他要进门的时候,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就驻足听了会,知道是寡妇芙蓉在里面,害怕自己这么唐突进去了,给芙蓉和二喜的面子上下不去,所以富贵想了想,自己也不做那恶人,免得以后他们的丑事叫别人知道了,他们还要怀疑是自己走的风,于是就蹑手蹑脚地回了家。今天因为下雪,队里不上工,麦红就再叫他来了。

聊了会闲话,二喜想起来这是个做富贵工作的好机会,再把话题转到责任制上来,问富贵:“这个事你是怎么看的?”

富贵不知道二喜是什么意思,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说:“这也不见得是坏事,你想啊,现在社员们都吃着大锅饭,都是在队里混工分,真要是责任制了,那你说谁还会这么瞎混着?”

二喜听了听,在富贵这里找不出政策突破口,就想和他打亲情牌:“富贵啊,你和我也是自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了,你说说,你家什么时候有困难了,我二喜对你可行?”

富贵是个老实人,听了二喜的话,他还真细细地想了想,可是没想起来二喜帮助过自己什么,唯一有用的怕就是自己家的母猪跑圈,自己才能求上二喜一次,可那用的也是队里的猪,他二喜充其量也就是有那个权力支配罢了,于是也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二喜的话。

二喜看看富贵不说话,就接着说:“你想想啊,现在的社会多好,要是真实行了那个责任制,你说说,我们还会有现在这么优越的条件吗?我们再有个啥为难的事可找谁去?”

富贵感觉有点窘迫,想早点离开这里,就敷衍着二喜:“这个事我也想不明白,再说了,这也不是我想不想的事,听说国家已经下了政策,我们议论还不是白白地议论啊!”说着就站了起来,给二喜的感觉是自己要走。

二喜看看富贵要走,有点着急,他忙把桌子上富贵放的点心塞到了富贵的手里:“以后来我这里不要拿什么东西,你想啊,我们谁和谁?把这拿回去吧,叫我怪娃和丑娃吃了。”

送别人的东西怎么再可以带回去?富贵说什么也要留下,二喜就变了脸:“你看你和我见外了,再留的话以后我们就不要来往了。”富贵看二喜的样子不像作假,就显得很是局促,没办法了就把那点心又夹到了腋下。

二喜把富贵送到了自己的门口,看看他要走了,就又紧跟了几步,悄声对富贵说:“你回去好好地和麦红说说这个责任制的事,叫我说啊,那不是什么好事,我们不要好像个憨憨一样跟风,到时候政策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吃亏的还是我们。”

富贵一边点头,一边脚步匆匆地走着,离开了饲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