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学院第十五天早上,吴院长忽然给我打电话,说有两个茅山来的道士想见我们一面。

当晚,我和胖头整夜值守,果然如我所料,苏琳琅睡得很安稳,再也没有发生夜游的事了。倒是赵凉生,一直在辗转反侧。

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县里的武警都出动了,局面非常紧张。

赶了一天的路,我感觉到有些疲惫,躺下没多久就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突然,我听到那钢琴当当地响了起来,我一个机灵,睁开了双眼,只见钢琴的白键上,出现了一滴一滴的血滴,是从上面滴下来的。

我点了点头,对赵凉生说:“明儿想办法,去弄个中国大鼓过来。”

夜晚的时候,我躺在床上,时常会听到那屋子里传来啼哭声和叹息声。师父就在这间屋子里讲恐怖的往事,我还好,因为看不见不干净的东西,眼不见为净。胖子就惨了,本来胆子就不大,还是阴阳眼,有时候会忍不住开眼,常常会看到各种景象,吓得脸色发青,嗷嗷怪叫。

“来不了了他又不是死了,怎么来不了”胖头心里窝着一肚子火。

这一趟,三爷给他的价码很高,况且亡灵对他来说,也可以滋养鬼童的肉身,他就对我们出手了。没想到,最终的结局是他连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了。

“荊兄弟,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就此停手如何”鹤大知道木已成舟,眼下已不宜再斗了。

我没有问胖头怎么样。因为问了也是白问,我都这样了,胖头那里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见我没有说话,孤云鹤又道:“求求求你,帮我把我孩儿的尸骨埋葬了。”

此时文青的脸上和身上已经挂了好几道创口了,那些死尸虽已死去多时,但身上的指甲却并没有停止生长,一个个露出白森森的指甲,宛若一柄柄小匕首一般,向着文青身上抓去。

我急急出手,替他驱除留在他体内的阴邪之力,又不断掐他人中,过了好一阵子,文青才慢慢苏醒过来。

他在车底下鼓捣了一阵,上了车,车子便突突活了起来。别说,这家伙还真有一手,看来他的拖车都用不上了。我们付了钱,送走了师傅。

还好我们醒来的及时,不然,恐怕明天早上走在路上,被鬼剥皮的就是我们了。

伴随着敲击声,贴在房间四面的纸符也哗哗的轻轻飘着,仿佛房间里有一股风在吹似得。胖头前进的脚步开始放慢下来,双手也缓缓垂下,眼神现出了迷茫之色。

“我要死了”当时,我心底里怕极了。真是救人不成反被套,这个死胖子,这下算是坑死我了。

护送亡灵的过程,大多是时候是安全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掉以轻心,因为,亡灵毕竟只是一种执念,如果护送的旅途中有什么因素影响了他们,他们就会显得非常恐怖。在我的走镖生涯中,就有一次非常危险的经历。

闲话少叙。我们将苏琳琅房间布置的差不多的时候,赵凉生也回来了。

我和胖头将公鸡的脖子咬开,将鸡血与朱砂调和,用毛笔在黄裱纸上画出一道道灵符,嘱咐赵凉生将纸符贴在宿舍外的走廊两边。忙活了大半天,到傍晚时分,整层楼都被我们贴上了特制的灵符,好在这层楼早已经搬空,不然这么贴起来,非得让其他学生吓白脸不可。

贴上纸符,整层楼就有了一种独特的气氛,这种气氛对请到亡灵具有很重要的作用。

我又让赵凉生将这层楼锁上,将电闸拉下,防止有人在我们施法的时候误闯进来,惊了法事。不知道的人以为做法事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内行都知道,法事才不简单呢,每一个细节都非常重要,含糊不得,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例子比比皆是。当年诸葛亮在五丈原逆天改命的时候,就因为没把好法事外围的关,让魏延给闯了进来,导致一命呜呼。这个例子是经典案例,在道上几乎每一个师父教徒弟做法事的时候,都会提到这个例子。

我们吃了些东西,休息了一阵子,天色就完全暗下来了。整个校园都灯火通明,只有我们这层楼漆漆的。我和胖头将蜡烛沿着苏琳琅宿舍的墙边摆放着,点上,火苗一闪一闪的,显得有点阴森。

“好了,该她了。”我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摆放,然后把目光落在苏琳琅身上。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像是去了半条命一般,我们将苏琳琅的床安放在房间中央,替她梳头、化妆,让她仰面躺着,就像已经死去了一样。

布置好苏琳琅的床后,我让胖头搬来一张桌子,放在苏琳琅的床头。而后,我从带来的背包里取出一只香炉,将三炷香点燃,擦在香炉上。香炉的后面,是一面明晃晃的镜子。香炉前面,是一碗清水,一条树枝,一只铜铃铛。香炉左右两边,各点一支蜡烛。

“好了,你到门口去守着,等到鬼新娘降临后,马上打鼓”我吩咐赵凉生。

胖头将自己的手机打开,昆曲牡丹亭的声音就飘了出来,在这样的环境下,牡丹亭的声音就显得哀戚戚的,尤其是杜丽娘的唱腔,更是幽幽怨怨、如泣如诉,这自然也是为了请灵成功。

我看了一眼胖头,见他紧闭着眼睛,站在了苏琳琅床脚的位置,正对着我。

我知道,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我伸手抓住了被称为招魂铃的铜铃铛,叮叮当当地摇了几下,而后,托着那碗清水,以青树枝沾着清水向着四周洒去,道:“祖师神灵在上,弟子今日开坛,请陈瑛儿亡灵移步,分说因由,实属无奈。有灵香三柱、纸钱三刀、白米三两,请祖师神灵导引,请得陈瑛儿赏脸一叙。”

“灵香何在”话音刚落,一直闭着眼的胖头忽然大睁着眼,喝道。

“一柱灵香敬天地,二柱灵香敬祖师,三柱灵香敬鬼神。”我口中回答着,迅速以黄裱为引,从蜡烛上取火点燃了香,向着四方拜了拜,将香插在香炉上。

“纸钱何在”胖头圆睁着眼,吼。

“纸钱三刀,一刀送过路的,一刀送讨债的,一刀送拦路的。”我回答着,将三刀黄裱纸点燃焚化。此时,宿舍里陡然间平地里起了一阵阴风,将周围蜡烛刮得明灭不定,有常识难以理解的东西降临了。

“白米何在”胖头吼。他的眼睛一直睁的很圆,声音宛如洪钟,神秘的力量主导了他。

“白米三两洒四方,天下黎庶俱欢颜。”我说着,连续抓着三把米,向着四周洒了出去。

此时,早已被我们咬破脖子绝了气的公鸡,突然间扑腾了一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向着地上的米啄去。

我心里一喜。今晚的请亡灵非常顺利,接下来,鬼新娘就要降临了。

“陈瑛儿,陈瑛儿,还不降临,更待何时”我看着窗外,沉声道。

手机里的牡丹亭呜呜咽咽,如同鬼新娘陈瑛儿在述说前尘往事一般:“唉,我杜丽娘虽容颜如花,却命如一叶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年华似水去不返,只怕是春尽花残徒惘然。任你把十二亭台都赏遍,情怀难遣添幽怨”

“呼啦”突然,只听到四周的烛火齐齐灭去,只留下我面前的两根蜡烛仍旧在扑闪着微弱的光。一直躺着的苏琳琅倏地一声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看着我。

鬼新娘降临了,附身在苏琳琅身上。

“打鼓。”我向门口喊,让赵凉生打鼓。

未等鼓声响起,一条无形的绳索便勒住了我的脖子,将我往上吊了起来。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被吊在空中了,今夜请灵,果然触怒了鬼姑娘,一出手,便要将我生生勒死。

我双脚在空中死命踢着,舌头不由自主的伸出来,艰难地喘着气。同时,嘴里则含含糊糊的喊道:“打鼓”

“打鼓快打鼓”我死命喊着,一只手用力的在脖子上抓着,想要将那无形的绳索往外弄开,另一只手则胡乱舞着,示意赵凉生打鼓。但赵凉生却跟没事人一样靠在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点也没有打鼓的意思。

我心里一沉。这个赵凉生,果然有问题。

“天呐,我难道要英年早逝了么,我还没娶媳妇呢”我心里又惊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