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刚才跟我那副能人的模样转眼就不见了,查文斌也打趣道:“能啊,咋不能,兴许还能陪你聊会天呢。”

查文斌瞧着那大树的树干一半都已经干枯,叹了口气道:“怕是没几年好活了,也难怪,气数已尽啊。”

查文斌只是笑笑不作答,这一次去状元村是他的想法,他想我说的那个祠堂。

胖子用胳膊夹起那尸体,我看他弄的也很沉,都说人死了会变得更重,雪夜里,胖子说话的时候喉咙里往外直冲着白烟:“得了,弄进棺材么”

这碗里是一半红,一半,更让人称奇的是,红的那一半中间位置有一个点,那是最后落水的那符文;的那一半中间有一个红点,那是查文斌最后挤进去的那一滴血。

抬棺材的人也不有点不乐意了,领头的那个就在嘀咕:“那么陡的山,这雪下得,怎么走”

果然很快就有人陆续到了管事儿的那边去报名:买菜的、洗菜的、厨房的、做坟的,抬中的、发丧信的,打杂的。一溜儿长串的名单被贴在了大门口的墙壁上,谁也不记得今儿个该去谁家拜年,谁在乎呢,不就拿一斤白糖么,跟这比算得了个啥

去我表舅姥爷的家中路上,我问道:“人死后还能从阴间回来,不是都下了地狱了不让跑嘛”

“不是,因为你说的场面我也见到过,我研究这块铜盘已经有十天了,在刚拿回来的第三天我也曾经看到过一幅画面,和你说的非常相似。但是,我没有你看到的多,我只看到了你所说的那里有很多人,然后模糊的可以看到有人站在祭台上,根本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模样。你是我们这里第二个做到的,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看清楚他戴着面具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就是天意”

带我的来的那个人有名字,他叫“狂风”,据说这里拥有中文代号的不超过十个人,他是其中之一。管我们的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老板代号:龙,我们叫他龙爷,但是像钱家的人并没有出现在这里,我被分配到和狂风一个宿舍,用他的话说,我是他找来的,我也就是他的人。

他没有多解释,只是说道:“野生的,泡茶喝就行。”

“那我不交你想咋滴”

“三个2”胖子还在看他们打牌,“王炸”我那个大表舅一脸兴奋的喊道:“来来来,给钱给钱”

那年除夕夜下大雪,听我父亲那么一说,我就寻思着要不这晚上烧清香的事儿就让我去得了。我父亲因为那几年受的罪,关节炎老厉害,禁不住冻,反正烧那玩意也就走个过场,人到露个脸就行,毕竟说起来还都是亲戚。

查文斌回答道:“生辰是父母给的,不敢乱改,不过既然知道我姓甚名谁,还知道我的年纪,想必也是熟人吧,你是认识我师傅嘛”

“好”钱爷对查文斌使了个眼色把他叫到了一旁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然后拍拍他肩膀说了一句我们都能听到的话:“以后在道上就报我的名字,都会给几分面子。”再又对着那群人大手一挥道:“走,今天收工”

“什么人”

“她是你姐”我指着另外一个还在昏迷的女人说道。

苗老惊愕道:“不胖啊,个子不大的,你俩咋回事这都弄不动”

看到那些伤口,说实话,在和平年代出生的我们是无法感触到的,但是也不由得对这个邋里邋遢的医生开始刮目相看了,他接着说道:

“我知道干这行伤天害理,尤其是咱这样的道门中人更是对不起祖师爷的教诲,但是没法子啊,活人都没得饭吃了,那些死人守着那些宝贝有啥用钱不给活人用还给死人我也就是取了他们的钱再烧成纸钱还人家,刚好还懂点门路就和师兄结了伴,弄过几个大的,也曾经风光过几年。不过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我那师兄栽了,一次在个西汉大墓里挨了机关,中了两箭,被穿了个透心凉,我也就洗手不干了。”

两个女人基本属于昏死的状态,衣服上多处有破损,那个男的也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见是我们几个便也牛不起来了,只是低声哀求道:“几位小哥帮帮忙,给堵上”

到了这种地方就要格外的小心了,林子里到处都是落叶,踩上去虽然是软软的但是难不保没有陷阱,胖子说至少如果是他的话会这么干。

打野鸡一般不会进深山,就在附近的林子,如果有动静大家都能听到,但是昨晚上没有人听到枪声,这是其一;其二是跟着喜子爹一块儿去的那条猎狗被几个早上洗衣服的女人发现在河里的小坝上,刚好被两块石头给卡住了,尸体现在就放在我们面前。

胖子问道:“什么枪你看清楚没”

“放下”我冲着他一边喊一边做手势。

“不会。”查文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应该不会。”

我看着查文斌带着那支长长的队伍往水潭边走,走到那口没有月亮倒影的水潭前,他停下了,后面的队伍也停下了。

我模模糊糊的盯着那团雾,缓缓的真的有几个人影模样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赶紧说道:“来了,来了,我好像看到前面有人。”

人的魂离了身体就好比是鲜花被折断,折断的鲜花放在院子里最多两天就干枯了,但若是你把它放在湿润的环境里花朵便可以开放,甚至是两周或更长。

三年前,袁小白从上海下了火车跟我分离,她的家就是现在的这栋公馆,当年是上海滩霸主杜月笙的一个得力门生所建,此人也是青帮元老,位列国军少将军衔。

晚上,我们三在我家相聚。

“啪”,屋子的灯很昏暗,比蜡烛强不了多少,勉强能看清楚地面。不远处的墙角有一张床,床上靠着一个人紧紧的裹着被单在不停的发抖。

杨大力看了一眼刘三爷,刘三爷连连咳嗽了几声之后吼道:“给他啊”

“嗯”

我小心的问道:“那咱们这行到底犯法不”

把那人送出去之后,胖子转身对我说:“晚上我要去办点事儿,你在这儿呆着,我天亮回来。”

“兄弟,这卡带咋个卖”

胖子说他打算回四川老家,不管怎样,那总是窝,我和查文斌肯定是回浙江,小白则选择和我们南下,她是上海人。我们四人去了照相馆,拍了照,又分别留了四人的地址,让老板给邮寄过去,也算是一场缘分。余下的钱,胖子又去市上换了点粮票,找了个小面馆,这是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喝酒,白酒,味儿很冲,我不知道眼中的水是分别的泪还是呛出的苦。

“胖子,你他娘的干嘛了”

胖子比较想得开:“没事,明儿咱接着下来取,这往后的日子咱就天天吃肉,顿顿喝酒哎,要是查爷也在就好了,他要知道咱真找到了不知道会怎样”

我还是心有不甘:“那就听他摆布”

防空洞里到处都是哀嚎的人,被倒塌的房屋砸伤的,被火烫伤的,被震伤的,这里剩下的都是些老人和孩子,青壮年基本都去搜山了,若是全村人都在,那今天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查文斌的失踪是救了很多人。

“你”胖子很惊讶的看着我道:“小忆,你要真不放心,还是我来吧,你那身子板我怕爬到一半自己体力不支先摔了下来。”

查文斌瞧了一眼邱大爷手指的方位,那不就是那晚我们仨躲雨的地方,然后就在那儿遇到了不想遇到的东西。

单手掐诀,这边胖子已经把香烛准备妥当,查文斌右手慎入怀里掏出一枚符咒,画的乃是“将军符”,符上写的是敕令白乙大将军到此,请的是乃是玉华司的符。道法有云:“金莲者乃神之祖,玉华者乃气之宗”,所谓玉华便是天地间元气正气之源,能消怨气、晦气、秽气、霉其等等罪恶一面。

屋外是个院子,石头夹着篱笆,一人高,大门是坐北朝南偏七度,查文斌没有罗盘,只能借助天生的星位算了个大概。他用脚在地上画了个图,是个倒葫芦模样,前面宽,后面窄,又再宽,再窄。

我们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一个讲究无神论的时代,我们几个接受的又都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讲究的是唯物论,虽然刚来的时候的确遇到了“僵尸”这样的事件,但那毕竟还好解释,如今这桩子事儿听起来根本就像是无稽之谈。

查文斌问道:“你告诉她你拿了金币了”

查文斌往前迈了一步,语气非常快速的说道:“不,您知道,为什么不说呢您的女儿,她是投了哪口塘自尽的”

我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说,但是小时候那桩子事儿我还记得,他清楚的预言了我爷爷的死。他跟我们有些不同,说话的方式,看人的眼神,总是那么的摸不透。

胖子对着查文斌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你丫真”

胖子嘻嘻笑道:“不就几条鱼嘛,我顶多也就吃个尾巴,鱼头和鱼肉都给小白,你俩喝汤”

我们选的那口塘不是最大的一口,属于中等大小的,位于村子的西南面。水塘离河约莫有四十米路,离它最近的那口水塘也有十来米,两口塘之间是一块田,我们抽出来的水是直接进了水渠的并没有循环到塘里。这些水塘看上去整天都是漆漆的,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深,当时就有人建议先测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