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杨官已经跟老太太说是他要带着我去河边的,可显然老太太并不相信,这不,一用完早膳,就吩咐我跟她进房

“惠喜……你怎么了……”杨官似乎在摇在我的肩膀焦急的呼唤,可是,他叫的怎么是惠喜?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帮他擦掉额头的汗,就像惠喜那日一样。

“唔……”我不舍的从天际收回目光,抬眼正撞进一双温柔的墨眸里。那双眸仿佛微波起伏的春水,波澜不惊,仿佛能引得人心为之陶醉。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直白的问题,只好含糊的应了一声以至不失礼,同时在想,他来干什么?

我微眯眼,良久才适应光亮,抬眼望向窗外,似乎并没有完全天光,这么早,静梅怎么就来叫门了?

“原你收她在身边,就是想弥补老二的……如今打了她,可怎身是好?就算那丫头不说……老二还有个不知道的理吗……你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改进了些,难道你还要把她往别人房里推不成……”

红衣本已惧怕至极,我这样一问,再也忍受不住的全身颤抖,当下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边磕头边道:“二奶奶息怒……二奶奶息怒……”

我脑子越来越不好使,这一天想这一件事情也想不通,不一会子天就黑了下来,我赶紧收拾一下赶去梨园用膳,边走边思量晚上该怎么叫出卫子默了。

静梅在浴桶里洒上一层杜鹃花瓣,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些,脱掉披着的沙衣,沉静在片刻的满足里。柔柔的水包裹着周身,一股疲累袭来,恍惚中,仿佛幼时娘温柔的抚摩我……我娘虽然算不得一个好妻子,但对我却是疼爱至极,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投掷在我身上,却还没来得及看我长大就去世了。

我淡淡的“唔”了一声,由杨官扶着走了进去。静梅和红衣在一旁跟着,阿忠则无聊的坐在门口,阿忠,记得当初我和杨官奔走时,有一半可是他的功劳。

我承认,我嫉妒她,我疯一样的嫉妒她!

杨官亲口跟我说过,他爱过惠喜。从很小就爱她,对我,只是因为惠喜的父亲污辱我而心生愧疚,接触久了,才觉我无尽的好,才开始真正的爱上我。说这话时,是我们第一次行欢后在我那张小床上,他说我“无尽的好”自然是别有深意。

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个木墩子,我大喜过望,我也不闲脏,信手捡起,然后把手放在台子上,捋起袖子想瞄准下手的位置。

她今夜,又犯病了,又要劳师动众了吗?想到这里,我庆幸的同时,却又不悦,她总是这样娇弱,一点小病小痛,也折腾的整个绒花堂的人不得安身。

不知不觉出了西院,我本能的往灵素厢房的反方向行走,身怕再碰到昨夜的情景。

我……绝吐!

他赞赏的看着我,对于我不多问的做法显然很赞同。笑话,我要是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有什么主意让我回去啊。既然如此,何必画蛇添足?

听到此处我才后怕出一身冷汗,若是未经过他们同意就毁灭这么多人,我的罪过得多大啊?而卫子默也隐晦的告诉我,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我还没回过神,他那满是拙劣酒气的嘴就要凑过来吻我,我大惊,使劲推却他,口中安慰道:“萧爷,您再多喝两杯吧,长夜漫漫呢……”

纪嬷嬷一进来,都带进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人说女人身上的香脂粉香才迷人,可纪嬷嬷的烟草香,却也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她进了我的厢房,拿起我已经绣好的丝帕细细的打量了一翻,眼里有丝惊艳,快的几乎让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心中隐隐抽痛抱歉,皱眉思索。我知道,在生前追逐名利荣华的时候就知道我不能有太多的感情。感情是名利路上最绊脚的石头,会跌的你一败途地。但,我从不愿欠人的情分,这是我的原则。我总认为,这一辈子的债就算还不了下辈子还是要还,所以我为了让自己下辈子生活的好些,总是尽量不去接受别人帮助。

少爷丫鬟,花前月下,又有那样的良辰美景,任谁都会忍不住做些错事。何况,我那样美,杨官那样优秀。

后来有一次,一个小鬼与他起了争执,第二天之后,谁也没有再见过那个小鬼了,自那之后,大家对他的歧视里多了一层警惕。说来他运气也好,一次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训斥了一个摊主。谁也没想到那个老者竟然是地藏王,后来,地藏王收他做了唯一的干儿子。他就渐渐展起了势力,连黑白无常见了他也要忌讳三分,当然也没敢拉他去投胎了。

而每每杨官听见我这样说都欢喜不已,我知道,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为自己吃味。因为你吃味,才代表在乎他,若你有天不吃味了,他反而要担心你是否另有所系。但若一个女人吃味过了头,就会让男人头痛不已,甚至会害怕再接近你。所以,我除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明白“适可而止”的含义。

那边的香茹一直含笑的低着头,偶尔打量我们一眼,适时的添杯茶水。我一下就明白了她的心意,在她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唯一不同的,我比她聪明。不是我自傲,我的贪婪,从未让人现过,我总能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开脱,有时间连我自己都不禁相信,我是个机灵专情又善良的好丫头。

“子默,叫阿山把他处理了,赶紧回家换身衣赏吧。”那个女人话一说完,立刻有个长相跟阿峰极相似的少年出列,躬身侯命,想来他跟阿峰是兄弟,适才看着就的兄弟受伤居然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看来是训练有素。

“莫非,二位要收到收钱财物帛才肯带我去吗?”我的信心受到了打击,语气再也和善不起来。

“我去了林子那边没见着你,反而见到一个年轻的公子说了一箩筐的话,我闲的无聊听了许久没听懂,最后才明白,原来是有人劝你安心投胎。”米婆婆清理了我的头伤,又来检查手掌。我点点头,知道米婆婆适才见到的是语堂。手无意间碰到腰间的荷包,我冲她安抚的笑道:“米婆婆,我就要去投胎了,但手里还有些冥钱,你可知道什么地方能花掉吗?”

并不是我狠心,我也不怪杨官狠心。我没有办法,我只得去投胎,总不能跟米婆婆一样,做个孤魂,我只盼望来世能投个好人家,实现我这一世未完成的梦。来世,我要荣华富贵,权利显赫!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勾魂的小鬼?”

她走到杨官的猪笼前,拿起她的手帕小心翼翼的为杨官擦脸,她的手帕据说是南洋运过来的,其实我们南朝虽然渐渐落寞,但丝却绝对比其他的番绑要好的多,她们这样的阔小姐太太,不过是投个鲜。当时我还给她的手帕上绣了一对漂亮的蝴蝶,我的手工在方村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在方村,有很多女孩子讨厌我。杨官告诉我,那叫妒忌。

惠喜瞧着满床的狼狈,凄哀的眼神悲凉更甚。杨官怒火冲冲的站到我旁边,似乎想不通怎么会被抓到。

“你当真以为娘如此狠心吗?娘也是为了杨家,为了杨家列祖列宗的面子。不然,你叫我以后如何有脸下去见你的爹……”老太太居然又提起老太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连我也有些感动了。

我不知何事,只温顺的垂手侍立在一旁。老太太说今日没胃口,吩咐个丫鬟端了糖酥出去。我正预备随着一道出去,那郎中忽然道:“姑娘,瞧着你面色不好,最近可是休息不够。”

等我意识到他进了房间不妥时,并且深深为此感到后悔和鄙视自己时已经来不及。他在我妆台前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象个刚打完泥巴仗而且赢了的孩子,得意的瞧着我,手上一把折扇“唰”一声打开,娴熟的扇动着。

收拾妥帖,我对着镜子逼自己调试出比平日里更迷人的微笑。不管怎么样,我总不能苦哈着一张脸故意来让杨官狐疑,到时候就算他留下我,只怕老太太有也会剥下我一层皮,虽然我爱杨官,但我更爱我的小命。

我知她今日是头痛了,便不在劝她食用。转而至她身后,手势娴熟的帮她轻揉额角。老太太舒适的闭着眼睛,片刻享受起来。

出了二奶奶的房间,我心里就愈加不舒服了。她不过是比我生的好些而已,长的不如我漂亮,笑的不如我动听,绣花的手艺也不如我好,仅仅因为她爹比我那早死的爹有更多的钱、有更多的田产。

我这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个人不简单,在他温柔醉人的目光下,我出其不意故做羞涩地微微垂目,掩去眼中浓重的戒备之色。我虽心中大惊,面上却笑得加倍天真,无辜的眨着眼问:“大哥,我是惠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