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礼道好,与他分头而走。

此时,不仅是米婆婆,就连这人身后一应随从也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直到多年后我才知道,若是别人,这个后来被我称为人妖的人早把我砍成八百段了,然后踩进泥巴里丢去喂野狗。就连他自己回忆起来也唏嘘不已,然后恶狠狠的瞪我一眼骂道:“勾人的妖精!”因为他此时确实做了一件于他来说奇怪的事。只见他拍了拍藏青色的长衫,鬼使神差的拿起一碗酸眉汤“咕嘟”喝了个干净,然后对我笑道:“哪里来的这么俊的丫头?”他的声音底底的,很沉很沉。

吃完了面,前头总算有些响动了。我忙问米婆婆是不是黑白无常来了,米婆婆拉着我过去,说去看看。

他自然听不到我说话,过了许久,他又纳纳道:“其实,我真想有你这样一位知己……虽然我并不了解你,但多少也从别人口中了解了你的性子……其实,我明白你的心……你并不是个虚荣的女子……你不过是不想让人再同情你……你不过是不想再做弱者,试问天下间,又有谁想成为弱者,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呢……”他絮絮的说了一堆,让我讶异不已。他竟然了解我,见过一次面的人,竟能从别人口中就了解我。

等到半夜,也未见到杨官,我忽然松了口气,准备回去河里了,今天是第七天,我能自由回去了。

听到鸡鸣我背脊梁开始冒汗了,听说天一亮鬼魂就不能出来了,鬼魂是怕阳光的。我还没想完,就好象被一道巨大的力量的拉走,卷入无尽的黑暗里。我又迷惑又害怕?这种感觉,怎么那么像我浸入水里时的感觉?难道我又被浸猪笼了?我是鬼魂,谁会浸我?瞬间,我便失去知觉。

惠喜跟在杨老太太的身后,她永远都是这样安静,很难让人现。我平日里跟她交集算不得多,但我却恨她入骨。我恨她,并不是因为她是杨官的妻子,而是因为她是村长的女儿,那个夺去我贞操的人的女儿。

我娇羞“啐”了他一口,拉着他轻声道:“杨,一切都来的太容易,我很不安。”

“既然爱我,就该相信我。”杨官拉着我,开始他们杨家每人都很擅长的循循善诱:“我也很爱你,而我是男人,你应该依靠我,让我保护你,让我来承担一切。”

“你跟二公子的事,老太太已经告诉我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又唤了他的名字,他的神情和语气都说不出的温柔。但我心里却感觉不到温暖,杨老太太,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我居然忘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虽然我只识的几个字,但这句话,我今天总算深切的领会到了。

杨官一笑,疑色即刻消失,对我解释道:“这是八里四方最有才的秀才,东方先生。”

我没等我赌咒,老太太就按低我的手,看着我仿佛有无限无奈,我心里“咯噔”一下,暗叹我只怕要被赶出去了。

“阿碧的手艺真是一绝……”

但我也要申明一点,我是真心爱杨官的。

我悄悄的起床,有人在门外轻声道:“姑娘醒了吗?”

我“唔”了一声,就见香茹和香芹端着洗漱用品鱼贯而入,很有我当年的作风。她们不动声色的伺候着我更衣梳头,面上只是平淡的微笑。我忽然有点不习惯这样被人伺候的生活,然后又在心里暗暗的鄙视了自己一阵:伺候别人的时候想着被人伺候,被人伺候的时候想着伺候别人的时候,怎一个“贱”字了得。

香芹给我梳了个精巧的双凤髻,挑了几只做工讲究的翡翠簪子,再在耳边别了朵新摘的月季,立刻增舔了一分俏皮。我开始佩服她了,以前我伺候惠喜的时候,可没这样尽心的给她扮美,因为我不想她分去我丝毫宠爱。当然,我掩饰自己的贪婪,却不掩饰自己的私心。我告诉杨官,我就是不要惠喜打扮起来比我漂亮,虽然她并不如我漂亮,但我总要谦虚一下。

而每每杨官听见我这样说都欢喜不已,我知道,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为自己吃味。因为你吃味,才代表在乎他,若你有天不吃味了,他反而要担心你是否另有所系。但若一个女人吃味过了头,就会让男人头痛不已,甚至会害怕再接近你。所以,我除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明白“适可而止”的含义。

自始自终,香芹都没有说一句话。香茹也对昨提之事绝口不提,末了问我一句:“姑娘可要擦些胭脂?”

我想起那位脂粉不施的灵素,心中踌躇起来。香茹又道:“姑娘肌肤卓然若处子,却少了一分红艳。”

我心道她果然会说话,夸赞人和提我的缺点都是恰到好处。却然,我与灵素的美不同,适当的装饰才更能显出我的美丽。以前在杨家时,杨官就是因为买对一次适合我颜色的胭脂看着我更加娇艳的脸兴奋不已,仿佛成就了一件极大的功业。

香芹擦看出我的脸色,立刻拿来一堆胭脂。我挑了个桃红的抹在嘴上,立刻荧光流动,娇艳欲滴。我又从嘴角轻轻一抹,熟练的涂到了双颊上。

“姑娘……好美……”香芹有些痴呆的望着镜中神采飞扬的我,由衷赞叹到。

我笑着应了,问她米婆婆在哪?香茹立刻答道:“米婆婆安排在西院的房子里,就住在姑娘隔壁。”

我微微点头,香茹又道:“爷吩咐奴婢待姑娘梳洗后去玉园用餐。”她见我稍有不解,又解释道:“玉园便是爷见客和用膳的地方。”

我点头起身,随着她们一道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