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醒来后,已经身处另一个世界,并且,连身体也不再是原本的。

不料,他的先见之明却换来掌柜的怒目而视:“小李,你接着说,别听其他人打岔。”

那被称作李姐的女子穿着与问话的人一模一样的衣服,显见也是位跑堂,指不定还是同一家茶馆的连锁店同事。梁嘉楠看着这满头大汗的李姐,饶有兴趣地等待她会说什么。

梁嘉楠认为自己的王霸之气挥了作用,十分欣喜,准备将真理传授给更多的人。

当梁嘉楠揪住平时对他千依百顺的某只作马教主状咆哮“你说啊你受的伤在哪里”,对方娇羞地伸出小指,让他看清扎进肉里的一根直径小于o5毫米的小刺后,梁嘉楠默默地松开了手。

“是。”

郑泰的手指放在一起绞啊绞,几乎赛过麻花:“母亲说我在家里怎么教也不懂事。需得有个主母管教才好。”

他爹亲早逝,之后母亲再未聘娶,却并不是像其他准备独身一辈子的长辈那样,此后便将所有的情感与关爱投注到自己的孩子身上。姬云飞没有。承载伴侣早逝的姬云飞寄托的,是权势。

“还有,平时你在她们中间,说个笑话,讲几句悄悄话什么的,当你同某一人说着时,那另一人看在眼里。心中又会是什么想法?”

梁修竹轻轻叹了口气,将小弟冰凉的手包在掌中,看着小脸白,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的弟弟许久,才慢慢坐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小小的县城里,入夜后并没有太多的消遣。此时月已中天,大多数人都睡了。这件小院的厢房里透出地一点灯光,在暗夜中便格外显眼。

这时,侍从正好端着酸梅汤进来了。梁修竹伸手接过,淡淡道了声辛苦,似是不经意地说道:“窗上那枝花先放着,待花落尽了再打理。”

九州五国,黄河横亘其二。每几年便要水位升高,肆掠一场。每年汛期到来之时,总要小心查看堤坝,或填土加高。或开堤引灌。这些都是每年都在做的事情,虽然麻烦兼无可奈何,像一根刺,时常得惦记着。但惦记得久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说完他才惊觉这话不对,偷眼看姬扬脸色时,姬扬果然神色略沉了几分。

“哎哟!”他当即捂着鼻子大叫出来。自然,那疼里有八分是装出来的。

“岳母!”张小姐见机得快,忙止住了郑母气愤之下将要脱口而出的训斥。对于今日这出闹剧,她已有了几分头绪。十有,罪魁祸就该着落在这位梁小公子身上。但他虽然顽劣,他姐姐却是先阳县尹,母亲又是卫尉。国家倚仗地将军。并不是她们可以得罪的人。

郑母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冷笑一声:“李小姐未免太看低了我——莫说他和我家非亲非故。单他这么小,又是个男孩儿,我家如何会使他去作伐?”

“乱讲!我有礼单为证!”

两停花轿相对而放,后来的虽没有先到的富丽堂皇,却也是用心装饰过,并不显得寒酸。当下两停花团锦簇的轿子放在一起,两两相映。煞是好看。

他皱着眉斥道:“快砍了重练——不对,是退了重做。”

不用与不对盘的人共进晚餐,梁嘉楠自然不会有异议。当下姐弟俩拿起筷子,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的规矩,边吃边聊。

正当梁嘉楠盘算着要不要灌输郑泰一番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裳的道理,让郑泰先将这件衣裳拿给他挡挡羞——天可怜见,他已然裸奔了十几年了——的时候,摸着还没长胡子的下巴打了个转,却正对上郑泰写满无助的双眼,顿时心里一叹——

“你就不好奇,他们是在说谁、说什么吗?”

这天,拿起信一溜小跑躲回屋里的梁嘉楠还没等坐到凳子上,便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读起来。

传言里被捧到天上去的梁嘉楠心里也有些打鼓。要求同去的话是他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的,当时只是想有外人在的话,就算被梁无射一口回绝也方便耍娇撒赖,还有回旋余地。却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听着别人口中与他全无相似之处的所谓“将门虎男”,他自己也是黑线不已。偷眼看看面色不善的梁无射,更觉得这件事是没有指望了。

梁嘉楠这口气从年中憋到年尾,当年末他随梁修竹一道回皇教述职兼休假时,见了许天衣仍是不理不踩,并退避三舍,随时警惕地保持与这位阶级敌人一米以上的距离。

“哎?那咱们今天下午怎么过?”

12:3o

在被姬扬讥笑罗罗嗦嗦实在很贤惠很人夫可以马上出聘后,梁嘉楠怒了,大声道:“风雅的事小爷我也会!”

“读书怎么会无聊呢读书最是有趣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栗书是人类的好朋友是进步的阶梯是通往知识的桥梁是中华民族的宝库我一定会好好读书!”见风势不对,在便宜老妈布置下功课来之前,梁嘉楠当即立断地脚底抹油溜了。

太子微微一笑:“都来到这里了,你还说这种话。”

听到她提醒,皇上脸色稍霁:“这还是卿家你提醒我的。”语意中颇有嘉许之意,梁无射脸上却并不见骄矜倨功之色。

那么,他要向梁无射和盘托出一切,告诉她天冬这条线索么?

在因四处碰壁而渐渐对自己的传教失去信心的时候,梁嘉楠竟然能遇到姬扬,高山流水两相契合,怎能让他不看重这位朋友?

“这几日查出,太医院有几味药材,实际数目与入库数目对不上,少了一些。而这几味药材,正是太子与你所中之毒的配方所需。后又查出,近来只有太医院医正董及出入过药房。这位董及,前几日曾奉召为大皇女身边的纪大人诊过脉,曾有赠药。”

“小弟还不饿、不想吃吗?那就再等一会儿吧。”梁修竹一反常态地没有哄劝他吃饭,看来也是心事重重。

“当然是为了打击太子一派!”

自宫中来的不但有太医,还有闻讯一并赶来的皇上。

姜仰泽“哦”了一声,道:“都遇上谁了?”

不单是梁修竹,一旁的姜承昶与纪允然也是心惊不已。在姜承昶眼中,素来不大看得上这位多方拉拢讨好、四面玲珑的皇舅。只觉得他不好生呆在侯府享清福,而以男子之身到处奔走,实在不像话。而他的女儿、自己的表妹姜承宜又是个木讷到极点、全无趣味又懦弱的性子,毫无可用之处。

姜仰泽从善如流:“是本侯一时语误。那么,便请梁公子将所见到的都说出来。”

太子轻声一笑,眼波在梁嘉楠身上打了个转:“确是有要事。”

眼看太子越告越近,梁嘉楠背后一疼,知道自己已经被逼上了假山石,无路可退,只得先用言语稳住对方:“殿下想不想吃什么?微臣帮您去拿。”

现在听他用羡慕的口气说起自己,姬扬不由苦笑着纠正他的错误想法:“我还只是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登基。况且,就算登基之后,我也不过只能颁布政令罢了。真正执掌政事的,是我的——”

在逆来顺受之中,原本还有能偷偷yy一下冰山美人当调剂的梁嘉楠不得不痛苦地戒掉了这一爱好。没办法,谁让他一往纪允然那里看,纪雨笙就要摆出一副“你狗尾巴草想攀高枝”的脸色来呢?梁嘉楠的脸皮还不够厚,每每正yy得不亦乐乎呢,就感受到一股冰冷而鄙视的目光向他投来。他心中便油然生出自己做了天怒人怨之事的错觉,只得悻悻收回心思,放回书本上。

“记住要用同色暗纹的,否则人家要以为我穿了两件中衣。”

“是。”梁修竹低头应了。抬眼时瞥见一旁的人,又问道:“侯爷既下了贴子,小弟要去么?”

莫之问紧紧握住他的手,嘴唇嚅动半晌,终于哑着声音将话问出口:“嘉儿,是不是宫里有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