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在一袭深色朝服中的太子,面色仍是几近透明的苍白,纤细的脖颈让人有一触即折的错觉。唯有一双漆黑温润的眼睛,彰示着她大病之后身体元气已在一点点的恢复。

随即,垂地的幔帷后应声走出一名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陛下,您要歇息一会儿么?”

但梁修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默默走出郑府,向前走去。

而随着张小姐的举动,原本正脸红脖子粗险些便要掐在一处的郑母与李小姐,也齐齐转过了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郑母当即脸涨得痛红,“小男孩满口胡沁的话也信得么?李小姐这么说,我还说这桶脏水是你泼上来地呢!虽然之前你也来我家提过亲,但两日后便已明白回绝过了。今日你着人扛着花轿来到我家,又使人说这么一篇话,究竟居心何在?亏你还是个读书人,竟是一点礼义廉耻也不知!”

手指的主人,正是那位温厚敦需的张家小姐。只见她今日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款式虽简利,却甚是合身得体,将她原本平淡无奇的面孔衬出几分儒雅之气,倒没有辜负郑泰对她的评价。

但天真的郑泰并不知道,他与梁嘉楠欲待于今日所行之事,便是最大的事端。诸位客人寒喧。按着华国的规矩。客人们先来到新郎家,喝过一杯酒道过喜后,再随着从新娘家过来的花轿,与新郎一道往新娘家去。

面对这等育不良的小丫头,梁嘉楠没有分毫兴趣,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应了一声,便熟门熟路地往内院走去。

想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做为太子的伴读,许天衣在皇都的日子会有多么难过。

“怎么了?”见他僵在当场,不明就里的梁嘉楠凑上来问道。

虽然这一年来因注意锻炼而长高变壮了不少,但梁嘉楠依然需要仰视比他高一个头的许天衣。

但想来想去,梁嘉楠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姬扬的。人家是谁?一国之君,要嘛没有?还都是最好的,轮不上他来献殷勤。

此言一出,朝中大哗。先前说梁修竹故作姿态以沽清高之名的人,不由不重新审视起这女子来。但想来想去,也只有一句“梁大人持身自好,教女若此,也是理所当然”能勉强解释梁修竹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京官不做,而要自请外放。

事出有因。他这种态度,当然可以往前追溯一下原因。

既然有人起了头,接下来学生们便都跟着起身请先生检查抽背。听着学生们一个接一个朗朗将文章背来,先生颇感欣慰。便是有几个背得结结巴巴偶有脱漏的男孩,先生心情大好之下也不太苛责,勉励叮嘱几句,便让他们都回去了。

三分钟内解决完早点,例行叮嘱坐在对面头一直往下点的人,布置今日作业,穿制服出门。

“那——可是……”

“是。”梁嘉楠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忍不住又问道,“母亲,我已经大好了,什么时候入宫去?”

回头深深再看那飞檐画梁的宫殿一眼,梁无射向殿外走去。

梁无射眼皮一跳,答道:“是。臣已翻阅过太医院档案,董及二十年前入的太医院,之后一直住在宫内,鲜少到宫外。更已有十八年没有回府。”

天冬虽然心有疑问,太子为什么会说“原来”,却并没有追问。这并不是他可以过问的事情。他只静静跪着,等待露出沉思神情的太子得出结论,向他号施充。

梁嘉楠并没有想到“避嫌”这个词语。他只是觉得,做为自己的好朋友,自己中了毒躺了快十天,姬扬却只到今日才露面,实在是不够哥们儿意气。

“好了好了。要看书就到anshu1ou看书。”姜承昶叹着气拥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刚才是我失态,把你吓着了。你快不要哭了,快快起来,洗把脸帮我打扫残局。”她看着满地狼籍,只觉刺目无比,便合上了眼睛,将头靠在纪允然肩上,“还是算了。让宫人们打扫便可,我们到偏殿去,等会儿再回来。”

天冬的脸,还有那天他说的话,再次浮现在梁嘉楠面前。

“殿下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甚至没有赴宴,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姬青压低了声音说道,“殿琥莫再如此说。要是被有心人听见,又是一场风波。”

纪雨笙哼了一声,被纪允然一瞥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一句“无妨”。姜仰泽并不计较她的无礼,见状只是一笑,便算揭过此事。

李疏慢慢放下高举的手,再也没有举起,只是站在原地小声地抽泣着。

“大胆!”姜仰泽忽然一拍桌子,怒斥道,“太子殿下身体抱恙,难道是毫无征兆的吗?你既与太子离得如此之近,察觉到太子症状,又岂有不询问的?”

晶莹的琉璃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剔透的光芒,衬在许天衣白皙的掌中,分外夺目。那侍从看看珠子,又飞快地看了一眼她俊秀的脸,整张脸忽然变得通红。

而梁嘉楠却看也不看她,只淡淡说道:“我还要侍奉太子殿下,若纪小姐无事,这便先行告辞。”说着,他微微向姬扬一点头,便暗中扶了太子就想转身离开。

这时,只听太子轻笑着说道:“小梁公子,可要孤帮你坐实了这名份?”!!梁嘉楠迅松开手,蹬蹬蹬倒退三步,干笑道:“承蒙太子厚爱,可惜微臣福小命薄,怕是没有这个机缘。”

“怎么了?”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梁嘉楠有些奇怪。

这时,梁嘉楠才注意到她虽然和平常一样是微微含笑的,那笑容里却有几分尴尬。

小皇子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这穿白衫的是胡少府的小公子吧?他的腰带真漂亮。”

“娘,最近长乐侯与宇国副使走得极近,听说宇国太子也在受邀之列。”

听到她的话,莫之问的眼泪果然渐渐止住了。感觉到半拥在怀里的人渐渐止住颤抖,梁嘉楠悄悄松了一口气,心说,还是温柔老姐有办法。

说着,他自袖中拿出一件事物,向小皇子递去:“殿下看看,可还喜欢?”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除了皇上有一名皇君和若干名皇侍、还有少数贵胄富贾外,大多数女子一生都只聘一位男子为相君啊。天下五国,无不如此。你家不就是这样么?难道没有人同你说过?”

第二天一早,梁嘉楠照例向枫姑告过假,不顾小皇子哀怨的眼光,毫无诚意地许诺“等会儿给殿下带好东西来”后,向驿舍走去。他昨日和姬扬约好,今日去酒池赶集会看杂耍。

他还没表完感想,便被姬扬打断:“你说战争的目的是什么?”

“现下破池河畔的海棠花应该已经开了,咱们就去赏花吧。”

过程只能用无趣来形容——虽然两人都是养眼的小正太,然而都是没有什么武术功底的人,招式风度什么的不但比不上轻罗小扇萧公子,连五虎断门彭大盛也是大大不及。简而言之,这就是两个血气方刚的小孩儿在掐架,双方既无章法可言,架势不够好看;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自然也没有所谓的杀气横溢惊心动魄。实在没什么观赏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