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嘉楠急急分辩道:“侯爷明鉴!分明是太子主动带小人离开,并不是小人有意要接近太子——”

梁修竹脸上也没了贯常的温和,双眉微蹙,眼神黯沉,半低着头,似乎是在苦苦思索什么。

“这……听说殿下用过饮食之后,过了一会儿才作的。加上方才在下查看殿下舌笞,见舌笞虽暗晦却并不厚滞。可见这种毒作并不快,需得沿着经脉散开了、费上一番功夫才会作。是以殿下刚才虽然吐出了一些毒物,体内却还有不少残余。但好在于性命无碍,只是需要慢慢调理。加上太子素来体弱……”

姜仰泽目光闪烁不定,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带路!宴会才开始,太子怎么能离席呢?”

顶着众人灼灼的目光,梁嘉楠生生挤到太子面前,堆起一个充满关切的笑容:“小人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您面色不大好,可要歇息一下?”

但是梁嘉楠可一点儿也没有能教化这群“个性强”的少年们的信心。当他亲眼目睹了他们眼中闪着星星怀里揣着兔子周身冒着粉红泡泡前仆后继冲向众美——女的英姿后,他强烈地对自己能否真对拯救这个民族产生了剧烈动摇。

“呵呵,你这话说得好她们已经看上了你似的。”

当他再也忍不住想不顾宫女的阻拦下车时,马车终于动了。小皇子也不再说话,而是绷着脸坐好,努力作出一副天家威严的模样来。

好歹也是您亲手做的,虽然少了些花边,也不用说得这么刻薄吧?而且,这是简洁!不是破烂!

这是自人参天冬衣饰服妖而被天冬反唇相讥“你不也穿得不错?”之后,梁嘉楠千辛万苦找出来的。为了拆滚边,他还不幸被剪刀扎破过几次手掌。

太子没有回答,只冲她微微一笑。

然而,梁嘉楠没有想到的是,日后他会无数次为这句看似随意的话捶胸顿足许多次,只恨自己乌鸦嘴扫把星,随口一句话,竟然就真的一语成谶,平白葬送自己满腔抱负……anshu1ou

梁无射的爱子,三皇子的伴读。这样的身份……华国大皇女和太子之间的暗涌……还有,今日宴席上姜仰泽的试探……

“什么小扬?叫我扬哥,”姬扬瞪了他一眼。

当那太医近前来时,姜承昶与纪允然都微微吃惊。只见她头银白,遥遥望去,只道已是年过半百,但走近了,却现她的容貌仍是较为年轻的,生着浅浅的皱纹,并不显得太老。与她的满头银相去甚远。

他随意捡了块石头坐下,看着被他放在一边的食盒,起呆来。要看书就到anshu1ou看书。

收到那堪称千娇百媚的一眼,梁嘉楠已经褪下的鸡皮疙瘩再次风起云涌。但鉴于以往的斗争经验,他决定不再与对方硬碰硬,便祭起无视,将头扭向一边,却意外地看到了更加恐怖的东西。

她是看着姬扬长大的,自从被封储君之后,她便看着姬扬从飞扬跳脱的性子,逐渐变得善于忍耐,善于克制自己。

听着众人一句接一句地赞赏姬扬豪气爽快、有女子气概云云,梁嘉楠只觉十分不爽:姬扬这小子,有他想要的长相不说,还轻轻松松就能当个白捡的皇帝,现在还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反观自己,捡了个娘们儿似的皮囊,费尽心机要带领男同胞翻身却没人能懂他的用心良苦,只身奋斗不说,将来还要同一群大妈周旋——对了,还得让大妈们想办法注意到自己!还得费心揣摩大妈们的心思、以便说服他们。要看书就到anshu1ou看书。

梁嘉楠热切地向枫姑看去:“小皇子可以出席国宴么?”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到市井之间来。他用新奇的目光地看着一切,恨不得每样东西都要伸手摸上一摸。梁修竹当他是在宫里闷坏了,便好脾气地牵着他,随他想去哪里都一口答应。

梁修竹劝道:“爹亲还在家里等你呢。”

“好好好。你们一个两个可都降着我了,亏我还是太子呢!”姜承景依言拿起调羹,口中抱怨着,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梁修竹沉默片刻,道:“历国当年就是因废嫡另立,闹得国中不得安宁,几乎兵戎相见。前车之鉴宛然,皇上应不会重蹈覆辙才是。”

“您是天家龙子,但有时候却还是有不遂意的事情,让您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咬牙忍声吞气,而旁人却只觉得理所当然。”梁嘉楠循循善诱。

姜承景含笑看着她,双眸犹如一双养在白水中的黑珍珠,温润清透。与她一对,更衬得姜承昶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明犀剔透。

嗯,关键就在单薄两字上。梁嘉楠盯着新进来的这两人宽大玄色的华贵长袍仍掩不住的玲珑躯干,悄悄咽了一口口水。

女孩一挑眉,眉宇间说不出的光华流转,神采飞扬:“交情归交情,形势归形势。梁无射该是个聪明人,她会认得局面的。况且——她儿子是小齐的伴读,小齐却还小。”

其实颜色还在其次,让梁嘉楠最在意的,还是衣服的剪裁。里面的短襦长裤就不用说了,单看那件袍子,那个剪裁那个绣纹,那个开叉那个盘扣。连对衣服向来没什么概念的梁嘉楠也能看出,实在是精致无比。单看衣服,已可预见穿上它的人定然会增色不少。

一旁的梁嘉楠见看到小皇子这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心中十分得意:出师大捷啊!同时未免又有些遗憾:杀鸡用牛刀,可惜可惜。

他能理解半夏不敢此议论皇子短处的小心翼翼,但他实在是很好奇,又问了一句:“宫里……就只这三位么?”

这是我的家人,这是我的家人,我有家人了!

不行不行。梁嘉楠想,这一定是体质的问题——封建社会邪恶势力的压迫下,被压迫的男性本能地对比自己年长这个一目了然、比自己有地位这个更加清楚明白的女性生出敬畏恐惧之心来。这都是自小被灌输的邪说造成的啊!甚至连壳子内的里子换过一份了,这恐惧还根深蒂固地留在身体里,几乎是与身体融为一体,让身体的主人一旦遇到指定条件的人之后,便条件反射生出特定的心态,

皇宫啊皇宫,他还没去过北京哪,只看过些照片,早已对这种建筑物心驰神往不已。如今着急了一些,也是情有可原么。

还来不及惊讶,他忽然觉得脚下一空,紧接着身体一轻,便急急向着下面无尽的深渊落下。只是他却并不觉得惊慌,甚至还觉得这感觉有几分熟悉。

这次他倒没有猜错。来的是位不到双十年华的女孩,身段窈窕纤盈,却没有着裙装,装束与那女子的有八分相似,只是颜色比较鲜艳、衣裳上的纹饰更多一些,却也没有戴什么饰。满头乌在脑后高高系起,长长的带随风飘逸,鹅蛋脸上一双大眼睛笑意盈盈,满是温柔之色。正是一位优雅文秀的女孩,令人观之可亲。唯一的遗憾是,听她的口气,她与他是姐弟……这就意味着他不能将这温柔好人妻型的美女收入后宫了,可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