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王爷去公主府为郡主贺寿,你也是知道的,后来,天快黑的时候,郡主突然派人接锦瑟,说是王爷酒醉要她伺候。锦瑟急匆匆出门,半夜才回王府,却只是一个人,并没接回王爷。问她话,她什么也不说,一整晚坐在床上呆,那脸色足足能吓死人,更诡异的是,她竟然一直在笑!”

锦瑟定定神,跟随安慧身后从容出门,被侍女婆子环拥着,沿游廊,穿小径,往簪花小筑逶迤而去。

一个婆子赶紧折身出去,锦瑟只急的跺脚。无可奈何,被几个婆子劝说着又退回去。

安慧瞧见段昕和锦瑟皆穿雪白衣裳,两人坐在一起,一个是闲雅倜傥,一个绝色佳人,端地般配,且段昕语气又那般亲昵,锦瑟又那般自然,眉目流转之间默契昭显,分明已是郎情妾意,她竟成了一个外人,心下不禁又是嫉妒又是怨愤,脸色顿时暗沉几分。

段昕腆着脸凑到锦瑟跟前,讨好道:“我说呢,要不,咱们即刻成亲,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管事了,可好?”

“她便是被王爷收了房,也在夫人后面,还不得叫声夫人姐姐?夫人太过多虑了。”

良久,段昕才回过神,神色由惊渐喜,眸光由暗渐亮,那一句话,便似春日里最明媚的阳光,剔除心中所有阴翳。他的心,被喜悦涨满,无言言表难以自制,惊喜来的太突然,最后,他只知道痴痴看着锦瑟,咧嘴傻笑。

说说跑题了。

当西西红着脸告诉小嘉班里的木和自己的事情小嘉一脸诧异,木和西西都是班干部,高二学习的压力让少男少女从最初的叫劲变成了好感。

是啊,我们找到了爱情,我们是世俗的一部分。

段敏回过头再看。她洁净单纯地面容更反衬出他心底龌龊。他哪里有资格配得上她?

“是因为她偷了府里几样东西,又不肯招认,所以妾身命人动刑审问……”鸣鸾不得不答,毕竟,段敏是王府长子,而她只是一个妾室,名义上都是主子,却有天壤之别,段敏才是正经主子,而她,说好听是王爷小妾,说难听,还是下人,身份略高的下人罢了,一个下人,如何敢与主子抗衡?

锦瑟叹口气。直直抬起头。她目光澄明。象是要看穿鸣鸾一般:“二夫人。有什么话您就直说罢。不必和奴婢绕弯子。“

画儿进了院子,左右打量一圈,一面含笑回答:“也没什么,便是因为二夫人在院子里丢了一件要紧东西,怎么也找不到,所以命我带人四处找找。”

他说完。头也不回便走了。留下锦瑟和秋儿面面相觑。半晌。秋儿吐吐舌头。道:“锦瑟。王爷这是怎么了?”

成顺公主一面尴尬呵斥安慧:“住口!”一面向皇帝求救:“皇兄。您倒是说句话呵!”

“就是因为你没答应。我才想了个折中地办法。你继续住下人房。在无数眼皮子底下过活。听那些混话。还不憋屈坏了?”

锦瑟几乎要冲口说出“好”。因为。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眼前这个男子。虽然他高傲冷漠。虽然他喜怒不定。可是。一次次地纠葛中。她沉沦下去。连挣扎地能力都没有了。那样一个高高在上地人。现在却放低姿态。来求她给他一次机会。她地心。霎时软弱到极点。

锦瑟听见不该听地话。纵是无心却也十分尴尬。担怕被人现她偷听。不曾想段昕却没有丝毫要走地意思。仍负手伫立假山下。

“你……”段昕暗暗咬牙。忽而放缓语气道:“伤口还疼么?”

“阿布。阿不知不知道我受伤?”

锦瑟犹豫片刻。长吸一口气。足踏马镫。借着段敏帮扶。翻身上马。但她没有想到。骑马完全和在平地上两个概念。马一动。她身体左摇右晃难以掌握平衡。不禁低低惊呼一声。

呵,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此信誓旦旦美丽的誓言呵,在她口中轻轻念出,有别样意味和情愫。

狻猊香炉里地香已经燃尽。一线香烟袅袅升起。融入空气氤氲之中。青玉地砖上刻着莲花。一朵一朵盛开在尘埃中。那么干净高洁地东西被人踩在脚下。甚至没有呻yin声。它们静静开放。不在意世人践踏。或者。是知道自己卑微。只能选择静默?

锦瑟赶紧道谢,一面垂手直往里走,走了一会愣住。

有了这个可笑地借口。终于理所当然地去了内宅园子。

她声音尖利刺耳,丫鬟婆子们皆唬了一跳,不明白二夫人为什么无缘无故火。

子安笑道:“我也弄不清楚王爷的意思,你自己掂量着办罢。”说完,转身出府。

子安想笑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咳嗽一声,道:“王爷,您看,如何处置?”

她全不将二丫的敌对放在眼里,正自想心事,猛不丁见一个嬷嬷走到身前,叉开两只手在身上一通乱摸,不由地唬了一跳。

阿布接过篮子,却问:“锦瑟,你的脸怎么了?”

锦瑟凄然含笑,淡淡道:“王爷,我们缘分已尽,纠缠徒劳,若王爷还一意孤行,锦瑟只好自戕求死,以保清白。”

缘分已尽!一句话醍醐灌顶,段昕松开她,缓缓后退,脸上是绝望,是死寂一般的黯然失神。

那簪子,那簪子上的血,为什么会有如此诡异地组合?明明是婚约信物,现在却成了杀死他的利器,狠绝地戳进胸口,拧裂他的心,于是,所有的坚持都显得可笑,可悲,可怜,可叹。

他怎么竟容自己沦落到如此不堪地地步?

良久,从一场噩梦中醒来,段昕又恢复成冷峻高贵的王爷,神情中有淡淡的疏离,很平和的黑眸,却拒人千里,就象他和她第一次相见,他是高高在上地王爷,她是低贱地下人,是陌生,从没曾过任何交集的两个人。

他挪开目光,一言不,抬手拂去袍服上看不见地灰尘,连同她的地气息一起抹去,轻靴一转,绝然冷漠地打开房门。一阵寒风扑面,下雪了,数不尽的雪片子从暗沉寂远的天空飞散,落在他的脸上转瞬即化,象一滴滴眼泪,停在面颊上。冰森的的寒意就渐渐深入肌肤深处,连心,摧枯拉朽一同冻结凝固,此生,都是漫长无尽的冬季,悲伤如蛊如毒贯彻始终,再没有出头之日。

子安春月秋儿看见他出门,迎上去刚欲问询,被他冷凝神色吓住,噤了口。

并没有预想中如释重负的感觉,锦瑟跌坐在床,身体被抽空一般虚弱。脸上一阵微凉,她伸手一抹,是什么哭了?这一动作使更多更多的眼泪汹涌而出,心底咸湿一片,溺毙在这泪水中,无法呼吸。

段昕子安一走,春月秋儿不放心,赶忙进房,见锦瑟衣衫不整默默垂泪,正要劝,锦瑟却静静道:“秋儿,你帮我收拾一下,今日便搬去明月别院。”

秋儿春月皆目瞪口呆。

铭心斋里所有丫鬟和小厮都心惊胆战,担怕一不小心还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惹恼王爷,领上一顿责罚。连李总管都莫名其妙地都挨了打,更何况她们?

今年冬天冷得早,断断续续连下了十多日雪,铭心斋银装素裹,原本是美景,却无端端地苍凉晦暗,令人窒息。

听见书房里有响动,春月赶紧教人进去伺候,不一会,棉布帘子一挑,段昕穿一件银狐锦袍走出门,被雪地银光一照,他不由自主遮住眼,冷声道:“做什么不将雪扫了?”

春月不禁诧异,往年王爷最喜雪景,专教人留着不许扫,因此今年才特意留着。

春月不敢分辩,上前扶住他,陪笑道:“奴婢这就叫人扫,王爷,您要出府么?”

段昕冷哼一声,呆了半晌,又折身回屋,一面道:“叫子安过来。”

他几夜没睡好,脸色青,双目涨疼,只是心里堵得慌,进屋刚坐下,就见春月站在跟前,便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春月小心翼翼道:“王爷,子安先生被王爷派出京城办事,这会子还未回来。”

段昕一愣,恍然想起确有其事,遂摆手作罢。

“王爷,您晌午饭还没吃,要不要奴婢让人把饭热热,端上来?”

“不用。”段昕说完不再理她,手一探,从几上取过昨夜喝剩地半壶酒,也不用杯盏,就口灌下。春月欲言又止,站了半天叹息一声,退出书房,吩咐人送几样小菜给王爷佐酒。

自和锦瑟争执过后,她搬去明月别院已经快半月,杳无音信,段昕心灰意冷,一日比一日暴躁,凡敢有人在他跟前提起“锦瑟”两个字,一律重罚严惩,可是,他自己却英雄气短,到底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