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锦瑟并不是身子不舒服,段昕心里一松,笑道:“原来是为这个生气,谁会笑话你?现府里没人管事,你整天抱怨没事可做,便当是消遣罢,闲着也是闲着。”

“夫人,您想多了,再怎么着,那锦瑟只是个下人,连个妾室的名分都没有,如何与夫人相提并论?依奴婢看,打了便是打了,王爷难道问罪不成?”

“什么?”段昕一颗心还陷在悲观的绝望中,因这转折来的太快,他不敢置信。

我不是林黛玉。人家林妹妹可以依赖祖荫,看见落花流眼泪没事写写诗,咳几口血我见犹怜蛊惑少男,吃着燕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干的都是正经事。

上中学时小嘉的美就如野草一般放肆出来,澄净中带着桀骜,她游刃有余地周旋在男孩子中间,时时收到情书。读给西西听时小嘉的声音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嘲笑,小嘉说:爱情是用来背叛的。这句流行的调侃从她嘴里说出带着不容质疑的果断。

爱情被人们定下了许多的清规戒律,它在尺寸之间辗转,在流言蜚语里中箭身亡。

段敏微微愕然,转瞬之间他心里一动:龙凤簪子?这件事,还真的很微妙呢。

“大公子,这里并没什么事,您……”鸣鸾推搪道,只担心他继续待下去另生枝节。

杖责?先不说所受的屈辱,五十大板下去,便是死路一条。终身苦役?更是一条绝路。送衙门备案?面上刺字,游街示众,配关外。这几样结果,哪一样都非锦瑟所愿意,她低声回道:“奴婢想选一条活路。”

两个人一起去院子打开门,不由一愣,却是画儿领着几个婆子站在门口。

若在平时。段昕断不会因这些小事生气。因此锦瑟也不以为意。从秋儿手里接过面巾。笑道:“还是奴婢伺候王爷洗脸罢。“

良久,段昕喝尽手中一杯酒,对皇帝陪笑道:“皇上,安慧她太出色,侄儿配不上她。”

“不行。”关键问题。段昕却不松口。耐心解释道:“自南山回来。任谁都看出咱们关系不寻常。与其让旁人胡乱猜测。说些不中听地话。有损你地清誉。倒不如堂堂正正地表明我地心意。”

“我,我不知道……”

“不关她地事。”段昕不想安慧继续自欺欺人:“安慧。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和你说。你是个女孩子。我不愿太直接伤害到你。既然你把话铺开道明。我也不想隐瞒。我不可能娶自己地妹妹。你明白吗?”

锦瑟隐隐约约听见门外对话。很久之后。段昕走进来。一言不坐在床边小杌上心有所思。直盯盯瞪着她。

“我睡了三天?”锦瑟稍一动作。牵动全身伤口。直疼地倒抽冷气。

“奴婢不会骑马。”锦瑟低声道。

段昕不想就这个伤感地话题继续下去。此刻。她神色中那怕一点点地忧郁都使他心疼难抑。于是温声问道:“你喜欢《诗经》里哪一诗?”

安慧掩口轻笑:“昕表哥向来心软。罢了。人我也见到了。这便走罢。”

“两位哥哥。我想进去看看我兄弟阿布。麻烦你们行个方便。”

可是。他心属不宁。听不懂子安说旁地话。失手打碎茶盏。看书看不进去一个字。网

两个人对视太久。久到连秋儿还有鸣鸾身后地丫鬟也觉出不适。

“是。”李总管这才回过头仔细打量。见着锦瑟容貌出众。不禁吃了一惊。欲问王爷如何安排?安排在哪里?又没胆量。心里暗暗愁:没明没堂。重不得轻不得。这差事如何办?

段昕脸上阵阵青,怒道:“你闭嘴!”

锦瑟略一打量二丫。不禁暗暗苦笑。庄子上地人到底是农户俗民。只当将女人家打扮得大红大绿。面孔抹得红红白白便是好看。岂不知最粗俗不堪。

“是。”

秋儿小心翼翼察看她脸色,见她神色平和,不禁诧异:“姑娘难道不觉的委屈?”

锦瑟叹口气:“原先我是不愿意的,不过,现在我也想通了,只要他真心待我,什么名分不名分,我也不计较,再着说,有安慧郡主在,我难道和王爷争什么名分?”

“也是,安慧郡主毕竟和王爷青梅竹马,又有皇上做主,她身份尊贵,迟早是王府主人,不过安慧郡主并不是好相与的人,她身份尊贵,日后若存心给你气受,可如何是好?”

“我敬她,让她,大不了躲她,难道她还吃了我不成?”话虽如此,锦瑟还是怅惘不已,哪个女人愿意自己心仪地人娶旁人?只以想到她将和旁人分享同一个丈夫,同一份爱,她便觉心如刀绞。

秋儿见锦瑟不由自主放下手中络子,神色忧伤,大略也猜出几分缘由,忙轻声劝道:“王爷待你一片真心,安慧郡主再难相处,只要你没大错,王爷必会护着你的。”

可是,段昕毕竟是王爷,三妻四妾并不为过,现在只是她和安慧,以后还会娶更多小妾,有朝一日,红颜未老恩先断,新人笑,旧人哭,她如何自处?

这些话,也只能一个人暗自神伤,说与谁都无用。锦瑟打叠起精神,强笑道:“这话说的奇了,安慧郡主自是王爷地正妻,我日后不过是一个小妾,难道指望王爷因我得罪自己的王妃么?秋儿,你的好意我懂,日后,我自会小心做人,不会让王爷为难。”

秋儿也被她说得担心起来,两个人相对苦笑。

打好络子,已是黄昏,锦瑟和秋儿吃过饭,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就见李总管急匆匆过来,陪笑道:“姑娘,公主府来人接你,你快收拾一下,跟着过去罢。”

锦瑟一愣,问:“是郡主派的人么?”

“是,来人传话说王爷喝醉了,不教旁人服侍,因此安慧郡主特意派人接你过去。”

段昕去公主府只带了两个随从,想来嫌他们笨手笨脚伺候不周,锦瑟忙回屋换件衣裳,出了府门,上了马车,直奔公主府。

被公主府的侍女领进一间庭院,进了屋子,侍女上了茶,留锦瑟一个人在里面。

这一等,就是多半个时辰,锦瑟不知段昕状况到底如何,跟前又没一个人可问,只心急火燎一般,最后实在忍不住,便欲出去找个人打听一番。

谁成想,刚踏出门槛,被几个粗壮的婆子拦住,婆子礼数倒也周全,笑着道:“姑娘,郡主和王爷还在花厅,因有外客,不方便请姑娘过去,请姑娘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