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知道幸福不是毛毛雨,要靠自己的双手创造。结果呢?看看我创造的这一塌糊涂一地鸡毛拾不起的生活,那边都不沾,失败。

眼看着小嘉父母离异,眼看着那个小小的凄若细草的女孩子被两个成年男女象摔开身上的鼻涕一样厌恶剥离。

爱情在现实面前一无是处,它被蒙上了各色面具,用金钱,地位,相貌,身高等等东西绑住待价而沽。而我们身在中间是买家的一分子。

大夫走后,段敏安慰锦瑟几句,伸手从袖中掏出玉佩,含笑道:“拿回去罢。”

段敏听出她急于送客的意思,终于忍不住朝锦瑟一指:“她怎么了?”他被大雨淋过,青色袍服半干半湿贴在身上,却无损于他清淡闲雅的气质,口气又不容辩驳,高高在上,听在鸣鸾耳中,那询问便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网

要不是锦瑟猜到其中缘故,只怕会被鸣鸾声音里的惋惜之意迷惑。所以,缄默是最好的选择。

秋儿问:“画儿。”你半夜半更地跑这里来做什么?”

锦瑟诧异地看他半天,道:“王爷今是怎么了?”

这分明是拒绝的意思,他话音刚落,席上气氛大变,皇帝脸色阴沉,成顺公主恼怒,安慧面孔一阵青一阵紫,最后竟嘤嘤哭出声,大声责问段昕:“我哪点不好,被你瞧不上了?!”

他不劝还好,他一劝,锦瑟眼泪噗噗掉下,哽咽道:“我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质问王爷。”

“在你弄明白自己地心意之前。试着给我们一次机会。可好?”

段昕隐忍地看着她,沉默。

今天……可真热闹……锦瑟闷头看着大红棉被上地攀枝牡丹。心虚地想。

“好疼。”锦瑟皱皱眉。

“没关系。你可以试着骑骑。”段敏走几步把马牵到她跟前。鼓励道:“你先慢慢骑着它散步。记得。要抓紧缰绳。我会在旁边护着你。”

济源距离京城骑马不过一月路程。两个孩子居然走了三年多也没有走到。段昕很难想象她们究竟吃了多少苦?

安慧一面说。一面走过去挽住段昕手臂。香风掠起。衣履索索。一对如金童玉女般地人。高高在上。从锦瑟身边走过。似乎半跪在地上地人根本不存在。网或者。根本不配让他们垂目回顾一眼。

明月别院便是外宅西北角开了一扇门。方便大公子段敏进出。

仿佛唯留下**空壳在书房里。而整个心神被什么东西抽走。逾想静。逾不能。他甚至为自己找种种借口:只是去内宅转转。我并不是想阻止她被罚。她和我没关系。我便是出去走走罢了。

鸣鸾似吃了一惊。“咦”地一声。没有想到锦瑟容貌如此出众。举止又如此从容。

躬身送走王爷。李总管捋胡沉吟半晌。拿不定主意。抬眼看见子安如见救星。陪笑道:“子安先生。您看。这事该如何处置?”

阿布一进书房。便扑地抱住锦瑟。抽泣不已。

看见二丫的样子,便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锦瑟心下倒是一松——想来王爷钟鼎世家,并不会看上粗鄙的农家女子,如此一来,或许有可转圜的余地。

护卫并没料到这荒野郊外竟有如此地绝色地女子。登时怔住。

他怕,他承认他怕了,他怕失去她,怕没有她的日子,他一个人在时间的荒野中孑然独行,再不能和她相逢一笑。

可是,老天毕竟不肯薄待他呢,她醒来地一瞬间,他亦跟着活过来,告诉自己,她终究要属于他,不管用什么方式,他会紧紧拉住她的手,永生不放开。

“太医已经给我灌了两次药?现在几时了?”恍惚之间,锦瑟的声音打断段昕思绪。

锦瑟的脸色仍旧很难看,又说了半天话,已经明显精神不济,段昕不禁暗暗担心。温声道:“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你饿么?要不要吃东西?我已经让人熬了粥,或者,先让大夫进来瞧瞧你?”

看看床头亮着一盏烛灯,锦瑟这才明白,已经不是昨夜的那盏灯了。只一梦,世上已经百年,她便如重新活过来一次,可以淡然看世上浮生繁华。不过过眼烟云。何不与所爱的人相爱,不问是缘是劫,身外纷扰,门第身份。皆付挥指笑谈间。

段昕出门刚欲叫太医,看见段敏不由微微一怔,淡淡问了声:“大哥,你也在?”

“是,锦瑟如何了?”段敏刻意忽略他神色一抹不悦。

段昕向太医颌示意他进房,才道:“锦瑟已经醒了,大哥要不要进去看看?”

他明知段敏就是为看望锦瑟而来。偏偏有此一问,分明是不欢迎的意思。

段敏还未还得及说话,秋儿一听锦瑟醒了,又惊又喜先侧身冲了进去,只剩他兄弟两面对面站着。

“大哥,我有几句话想和大哥说。”段昕做出相请地动作,先一步出小院,段敏只得跟随。

至僻静处,一行细柳婆娑。月华如水银倾泻,映照段昕白衣翩然,玉树临风一般。他负手而立,神色拒人千里,仍旧是那个冷峻骄傲的王爷,即使面对地人是他的大哥。也能感觉到那种疏离。

除了面对锦瑟的时候,那份冷峻才日寒冰消融,有春水一样的温暖表情。锦瑟是他的心头一泓清泉,无声无息润入血液中,骨肉相连,难舍难分。她伤,他便疼,她忧,他便悲。她喜。他便觉得花好月圆,如沐春风。因此。在她面前,他没有冷静可言,做出种种可笑的举动,全因为太在乎,才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终日。

所以,他必先得解决所有困扰,以求心安。

段敏看着段昕背影,亦久久不出声。何曾几时,他竟觉得这个弟弟竟象是陌生人?或许是幼时,段昕可以在父亲跟前撒娇,而他只能拘谨地一旁羡慕时?或许是因背不出书,他被老师抽打手心,而段昕却没有丝毫损伤时?或许是父亲去世,母亲拿出龙凤簪子,宣布父亲遗嘱,他身为长子却无缘世袭王位时?或许是眼看段昕少年得志,而生母因为一支龙凤簪子耿耿半生,一天比一天愤懑,将嫉妒和怨怼转嫁给他时?

同样是父亲地儿子,却为什么待遇天壤之别?

不,他并不恨段昕,他甚至欣赏这个弟弟,可是,谁能来替他摆脱那种心有不甘地感觉?那种时时如刺在心,看不见摸不着无法出口的暗痛?

一夜之间,得知锦瑟持有龙凤簪子,那天平砝码便倏然倾斜,一场游戏因为有了龙凤簪子越变质,原来阴暗的心思倏然膨胀起来,变成毒瘤再不能剔除,他不能抵御那龙凤簪子的诱惑,可是,锦瑟,他又有什么权利让锦瑟成为他野心地牺牲品?

段敏深深厌恶自己。

段昕转过身,含笑道:“大哥,多谢你昨夜救了锦瑟。”

“我救锦瑟并不是因为你,所以不必相谢。”

“唔,我想,大哥未必也是因为自己罢?”

“锦瑟她,的确值得人怜惜。”

“是,大哥还记得,我们在御苑时的赌约吗?”

“我们赌谁先得到一个人的

“可是,大哥并不是想要一个人心,大哥想要地东西,我有,只管拿去就是。”

段敏微微一怔,转而心下涌上一种说不出地感觉,是悲哀?或是别的什么。段昕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出口,瑞王之位,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吗?许久,段敏“赫赫”笑出声,凄凉地笑声在夜风中盘旋,迂回,随风而散。渐渐地,便笑出眼泪。原来,他终究不如他,连喜欢上同一个人,都如此不同。

段昕的喜欢,干净纯粹象清澈见底的湖水,而他的喜欢是混合污泥的潭渊,肮脏幽暗见不得光。

一时间,段敏只觉身心疲惫:“二弟真是大方。”

段昕粲然一笑,细长凤目星光灼灼,连天际一弯明月也黯然失色。

面对那样一张明媚的笑容下,段敏羡慕至极,忽而心生豪气:“但我很想和二弟继续赌下去,直到她说出答案。”

段昕的笑容并未因为这句话损伤半分,似乎他早猜到这结果:“那么,我们就由锦瑟决定,在这之前,谁也不许打龙凤簪子的主意,锦瑟将来不管嫁给谁,她都是父亲和母亲选择的当家主母!”

段敏心思被人看透,掩饰不住狼狈不堪,身体微微佝偻着,一瞬间,淡定闲雅消失无踪。

折身回小院,太医已经给锦瑟诊脉开过方子,留下膏药告退。李总管应段昕之命派来两个丫鬟服侍锦瑟,段昕叮咛几句,又亲自喂锦瑟吃过药,看她睡实了方才离开。

他一宿一日未睡,两眼熬地通红,只是心里有事,从锦瑟所住小院出来,并未回铭心斋歇息,而是径直去了含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