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是谁会来?”秋儿眼珠子一转,抿嘴笑道:“莫不是王爷回来了,过来看你?”

却不想今日因忙着老王妃寿辰,一院的丫鬟都被调出去,这会子寿宴结束,丫鬟们都趁机偷懒,一个人也寻不见。

段昕对母亲怨怼不已:您怎就不为儿子说句话呢?

她鲜少露出这种挫败的表情,红唇半张,脸色似啧又恼却不得不忍着,段昕心里越得意,憋住笑意,仍板着脸继续道:“怎么,你是来质问我的么?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我更怕你的身份。”那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呵!注定在她和他的面拉开千重山,万重水的距离。天涯咫尺,即使她就在他身边,感觉他的体温,他的呼吸,可还是无法忘记的鸿沟。

“可是,可是你一直不理我,为什么?”

“大哥,难得你有空来看我的人,怎么不多坐会?”段昕将“我的人”三个字咬得极重,似乎想借这两个字宣布所有权。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中,隐隐约约听见有人疾声喊她的名字,她却不出声音来。被人抱在怀里,熟悉的气息使锦瑟略感安慰,这一次,她没有在人前掩饰脆弱,任由眼泪从脸颊滑落。

喝过茶,说几句闲话,安慧迫不及待地拉着段昕去御苑马厩选马,众人跟着,各自挑了平时骑惯的马匹,只有锦瑟对着一群马驻足不前,颇费思量。

“十一岁……不久我娘也去了。”锦瑟声音很轻很平静,目光停在半空,如果没有眸中那一抹淡淡的忧郁,甚至感觉不到她的哀伤,或许因为那悲伤太深,太沉,重得已经背负不起,所以只能勉强掩饰着,不流露出来。

“昕表哥是怕我为难她么?”

翌日,趁段昕不在,锦瑟和春月说了一声,一个人往明月别院去。

意识到自己表现过激。段昕不禁蓦然怔忪。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觉得心疼?

“是,是奴婢。”

李总管眼风扫见锦瑟和阿布。却不敢问。跟在段昕后面小心回话:“回王爷。府里都好。”

“怎么回事?”

这回王爷突然驾临。林总管本打算将自己地女儿送上。却不想女儿不争气。被逼得急了只好说出苟且之事。

可是眼前地男子虽是护卫。但服饰华丽不象普通人。再看前方停下地马车是三匹通体白色地骏马所驾。车顶垂五彩流苏。网银色帐幔周身绣金色狻猊。乃是皇家徽记。车与马处处显示尊贵派头。非寻常百姓所能得罪。她心下惶恐。摇摇头。抱起篮子便想走。

没想到簪子竟这般容易到手,看见锦瑟手心明晃晃一片,鸣鸾瞳仁猛地紧缩,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蓦然觉出自己失态,又缓缓坐回软榻,对秋儿使个眼色命她取来。

待接过簪子,鸣鸾仔仔细细看了半天,突然勃然作色,狠狠盯住锦瑟道:“你竟敢骗我!”

“奴婢不敢欺瞒二夫人,这支簪子是奴婢母亲的遗物,片刻不敢离身,今日画儿见到的就是这支簪子。”

被画儿诬陷偷东西的时候,锦瑟已经想到是因为早起在园子里被她看见那支龙凤簪惹出的祸端,所以,临出门,她不仅将段敏所赠玉佩从墙缝里拿出来,亦将一支普通黄金簪子同时攥在手里。这支黄金簪子也的确是母亲遗物,和阿布流浪多年,那怕最后讨饭也没舍得卖。因事出无奈,锦瑟不得已拿出这支簪子以备万一,现下,果然用上了。不过,她并不怕这支簪子落在鸣鸾手里有去无回,一直普通的黄金簪子,以瑞王爷二夫人的身份,鸣鸾根本不会看在眼里。

鸣鸾见她神色镇定,言辞不惊不慌,不由疑惑起来,拿眼望向画儿。画儿赶紧过去将簪子翻来覆去看了又看,随后摇摇头,示意并不是在园子里所见的那支。

鸣鸾登时大怒,将手里簪子狠狠掼在地上,咬牙逼视锦瑟,狠声道:“看来,你是聪明过头了!”

锦瑟迎视她的目光,淡然微笑,讥诮道:“二夫人,您富贵逼人,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却为何向奴婢讨要一支簪子,难道,二夫人所说的龙凤簪有特别之处?”

“你!”鸣鸾柳眉倒竖指着她,一时找不出话来回答,脸上一阵阵青,她好歹是夫人,却被一个身份不明的下人当众嘲笑,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鸣鸾连声冷笑:“我看你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锦瑟,你只是一个下人,我捏死你比捏死一直蚂蚁还容易,就凭你偷东西这一样,就可教你死无葬身之地,我劝你,还是将簪子拿出来,不然,别怪我不留余地!”

“二夫人,奴婢的确不知那支龙凤簪子的下落,您要是非逼奴婢拿出来,奴婢无话可说。”

“来人!给我狠狠地打!”

霎时间,几个婆子不由分说将锦瑟按倒在地,抡起板子便打。

一般执刑的婆子手上都有几分技巧,有的板子看似抡的高,落下去,并没什么杀伤力,有的板子却只往胫骨上送,伤筋断骨而不见皮外伤。她们事先得过鸣鸾的暗示,几板子下去,锦瑟几乎可以听见自己骨头断裂声,登时冷汗直冒,疼得死去活来。

鸣鸾坐在软榻上,唇角挂着一丝冷笑,长久以来堵在胸口的抑郁之气终于在此刻找到机会报复。

锦瑟只用余光看见她裙角锦缎上绣着折枝梅花,色泽殷红象是滴滴殷红鲜血溅在上面,她紧紧咬住嘴唇,盯着那凌厉寒森的颜色,努力不出疼痛哭喊声。

见锦瑟受罚后冷汗泠泠,脸色都变成青紫,却仍旧咬牙不吭声,鸣鸾越恼怒,狠声道:“一支簪子,竟值得你拿命来博,既然如此,我成全你!”接着命几个婆子,“给我往死里打!”

她话音未落,外面就有人禀报:“二夫人,大公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