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却是一脸得色看着儿子:看你怎生将事情再推给我!

他四两拨千斤,明明是他有私心,却拿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敷衍她,锦瑟被堵得磕巴半天说不出话。

“王爷又如何?难道你和旁人一样只在乎我的身份?”

段昕淡淡答道:“没有。”

他一双手捏紧又松开,段敏只当没看见,淡声招呼:“二弟。”

失去胭脂,徒步在密林中穿行,行程更艰难几倍,不到中午,锦瑟已经跌倒无数次,被荆棘蹭出一道道血痕,又累又饿又渴,全身不停地出虚汗。汗水粘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她两腿软终于虚脱,眼一花,从山坡上滚落。

一行人轻车简从,直奔城外。皇家御苑离城外十余里地,皇帝不狩猎的时候,想着御苑白白空着可惜,便许可皇族子弟随时来这里练习骑射。安慧和段昕段敏他们经常陪皇帝来此,因此门口的侍卫们都认得,再见段昕拿出腰牌,赶紧打开大门恭迎。

“你爹?”段昕放缓语气,轻声问道:“他过世时,你几岁。”

“安慧,我母亲还在等我们用晚饭,这便过去罢。”段昕声音无波无澜,听不出喜怒。

“呃。”锦瑟半信半疑,但她实在太想见阿布,所以还是听从秋儿的话,决定趁明日王爷出门,她们闲暇无事的时候,去明月别院碰碰运气。

“住嘴!”段昕冷喝一声。一双手竟然控制不住地微微轻颤。

许久,鸣鸾轻笑一声:“听说王爷从庄子里带回一个丫头,放在身边贴身服侍,就是你罢?”

“唔。”段昕一面朝门里走。一面问:“府里这两日可好?”

“在。”子安推门而至,正是方才在书房里和段昕说话的男子。

二丫是庄子上地家生丫头。仗着父辈地脸面一直在上院洒扫屋子。亦算是有体面地丫鬟。自然瞧不起锦瑟。

她试着站起身。走了两步。腿上疼痛难忍。血已经浸湿了棉裤。也不知伤得如何。

是,她是嫉妒了,她嫉妒到狂的地步,她恨不得立即上前杀了他,也杀了自己!也好过这样生生煎熬,生不如死

今夜却直言不讳,他要去含香院歇着,到底意味着什么?段昕现在是此种态度,方才他临走时甚至不愿意看她一眼,难道,酒宴上出了意外,而且是关于她的意外?

锦瑟和秋儿怏怏回小院歇息,一夜未曾睡好,早上起来,春月又派丫鬟传话说,王爷出门两日,教她们不必去铭心斋了。

王爷不在府中,铭心斋的丫鬟们便似放了风,拉着锦瑟和秋儿,三五作伴去后宅园子里玩耍。

锦瑟随众人进了院子,也没心思同她们闲坐看景,只顺着明湖找了个阴凉僻静处坐下,趁着左右无人,将龙凤簪子从袖子里拿出来,一面在手里把玩,一面想心事。

正出神,身后突然有人说话:“画儿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锦瑟吃了一惊,忙回头看,只见画儿就站在她身后两步,也不知待了多久。

稍远处一个面生丫鬟走过来,拉住画儿道:“我方才去含香院看望画儿姐姐,不想你竟在这里,害我白白跑一趟。”

画儿不自然地回头看看锦瑟,才向那丫鬟笑道:“我才经过这里,二夫人要我来明湖折几枝荷花插在瓶里,我寻了半天也没见着一个小厮,恐怕今日是折不成了。”

那丫鬟一听兴致大起,忙拉着她道:“画舫刚好停在水榭边,咱们索性撑了画舫,去湖中间多折些荷花,我也给老王妃折几枝插在瓶里,岂不更好?”

原来那丫鬟是老王妃跟前的丫鬟。她见画儿仍不停回头,只顾往锦瑟手里瞅,似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也跟着多看了锦瑟几眼,悄悄凑在画儿耳边问:“她是谁?”

锦瑟回过神,忙将簪子拢在袖子里。

那丫鬟和画儿嘀嘀咕咕半天回头,再看向锦瑟的眼色便有几分好奇,最后竟朝她微笑致意,锦瑟一愣,赶紧起身回礼。

她们说话功夫,渐渐走远。锦瑟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便去明月别院看望阿布。

因已经是盛夏时分,明月别院和上次锦瑟去的时候大为不同,只见屋宇中间树木郁郁葱葱,花草繁茂,花圃内更是奇花异草,满园芳菲。

段敏正好在,看见她含笑招呼。

锦瑟敛衽施礼,笑道:“大公子,您真有兴致,大热的天也不歇着,又来侍弄这些花草。”

她顶着烈日走了一路,出了一身热汗,脸颊红扑扑地,越显得黑眸闪亮,光彩照人。

段敏走至花圃边上的凉棚里,笑着给她递上一盏凉茶,道:“你不也没歇着么?以后,你若是想见阿布,只教人说一声,我让阿布过去见你就是,何苦跑出热出一身汗来?”

“多谢大公子体贴。”不知为何,锦瑟竟不敢看他,只低下头装着喝茶。

耳边听见几不可闻的叹息声,良久,段敏目光沉静凝视锦瑟,轻声道:“锦瑟,你非要和我生分么?我待你的心意你应该明白……”

“大公子,我去看阿布。”

锦瑟仓促打断他,扭身欲走,被段敏拦住:“锦瑟,不管怎么说,我们总还能做朋友罢?你和阿布在王府也没什么亲人依仗,以后有什么难处,总归可以找我帮忙,难道,你连做朋友的机会都不愿给我?”

“大公子说笑了,锦瑟身份卑微,怎敢和大公子做朋友?”

“我并未当你是下人,锦瑟,若是你相信我,就请收下这个玉佩,只要有任何作难的事情生,便教人拿这玉佩找我,我随时愿意帮忙。”

段敏手心里的玉佩光泽温润,就如同他的人温文尔雅,浅淡含蓄。锦瑟实在难以拒绝段敏诚挚的目光,踌躇半晌,只得硬着头皮接住玉佩,小声道谢,匆匆告辞去后院找阿布。

走了很远,仍能感觉段敏一直看着她,她不敢回头,直待走出花圃,绕过照壁,才悄悄松了口气。那玉佩攥在手心里,明明是温良性寒的东西,却如一团炭火般,灼烫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