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鹏道:“这是……”他顿了顿,方才沉声道:“这是永宁太守孙大人的小姐,也是皇兄刚刚册封的修仪,此次进宫是为了陪莞凝伴读的。”

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阿九仿佛长高了很多,朗眉星目间竟有一种异彩隐隐绽放,他穿了一身白袍,在一群黑衣刺客之中显得极为醒目。他身边的两人正是上次在白云山将他带走的本因国师的两名随从。

两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沉默,他们都是孤儿,被秦无极收养,自幼一起长大,那些风华正茂的时光,同时镌刻在他们的记忆中,薛怀恩的心中有一刹那的温软,但这温软却如月华易散,隔着数载光阴,那些过往终于在岁月狰狞中渐渐分崩离析,只余了尖利锋锐的碎屑。

一人站在列队阵前,见车队行近,便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晔城乐毅恭迎永宁王大驾。”

碧华嫣然笑道:“喝就喝了吧,一坛酒值个什么?”

薛怀恩脸上的肌肉僵了僵,沉声道:“让王爷见笑了。”

他的声音寒漠,宇宇千钧,不留半点余地。

随着他一声令下,飞蝗一般的箭雨立刻向破庙射来!

一路上,碧华重伤初愈,难免精力不足,上官鹏怕累坏了她,所以走走停停,车队的行程并不快。预计能在十天之内到达京城就不错了。

上官鹏微微一笑,伸手对她说道:“碧华,陪我一起去见师太吧,她老人家有话要对你说。”

孙鹤龄问道:“我刚刚听王爷说,太后要召你进京去?”

碧华将身子侧向一旁,娇嗔道:“谁答应给你画了?”

看着他憔悴的神色,她的心头蓦然一惊,紧紧抓住他的手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他笑看着她,忽然伸手一摇她头上的树枝。

阿九凑到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要是不信,你随我一起来,国师就在外面等着我。”

碧华站在庵门口,眺望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她的心一点一点寂寥下来,寂寥到了极处。

阿九定定地看了她半天,终于开口道:“想要我做什么?说吧。”

“好。”

阿九看到她,也呆了:“孙小姐!”

碧华幽幽叹了口气,想来当年师父也是伤透了心,才会抛却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抛下才三岁的上官鹏,铁了心离开宫廷,永远不再回头。

一切安顿好之后,碧华来到师太的禅房里给她请安。

上官鹏揽紧了她,“我便盖一座天下最美的院落给你,那里只有我们两人,谁也不能打扰。”

上官鹏目光爱怜的看着她,“好的,我走了。你赶紧去敷点药。”

碧华垂眸道,“是。”

上官鹏负手站在她背后,夜风轻拂着他的衣襟,沈放悄无声息的来到他们身边。

上官鹏叹了口气:“傻丫头,在出了这样的事之后,难道你还能放心把娇蕊留在你爹身边吗?”

碧华心中咯噔一下,莞凝这副神态,就等于明白无误的告诉自己,她喜欢薛怀恩了。

碧华也看着她,默默无言。

一个跛足的灰衣老仆人给他们送了茶水上来。

两人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一个头花白的大婶连忙殷勤地过来招呼道:“两位公子想要吃点什么?”

碧华气得推了他一把:“你霸道。”

花想容答道:“我今年十八岁。”

次日上午。

“殷吉?”碧华呆了,“难道是库车街生惨案的那户户主?”

说话间,几个人终于都去得远了。

碧华面色惨白的坐在那里,看着鸨母热情周到的将上官鹏迎进了万花楼。看样子,他似乎是万花楼的常客了。

碧华想了想,提笔回了下联:“霄楼玉宇鸾凤和声”。

上官鹏微微一笑,道:“我说过,无论如何,我不会松手。“

庭院里,银杏树下的石案上,新茶初沸。

因为有他镇守边关,抵挡住了西楚人的进攻,才保住了离国的大好河山,不过三年前秦无极卷入了一场谋逆案中,被先皇连降三级,流放出京,最后在出京的途中病逝了。

薛怀恩追了上来,双手奉上一物,“这是您的指环。”

薛怀恩听了上官鹏的话,放声大笑,“好啊,不知王爷想怎么个讨教法?”

碧华问道:“乔大勇呢?”

碧华放下车帘,面色苍白的看着莞凝,喃喃道:“你三哥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他到底是什么人?”

“当然不是梦。”他扶正她的身子,牢牢盯着她的眼睛,“真的是我,我回来了。”

乔大忽然叫道:“娘,有人来了!”

碧华叫道,“乔夫人,掳劫朝廷命官家眷是死罪,你知道吗?”

说罢轿夫已经起轿,薛怀恩呆呆看着碧华的轿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