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狂侠天骄魔女 > 第二十回:疑念冰消怜旧燕 画皮揭破识妖狐

“我且和他们开个玩笑,迳自到府衙去作个不之客。”当下施展绝顶轻功,飞身掠上城头,从一间间的民房上踏过,直扑府衙。守在墙头的那些兵士只觉微风飒然,从他们身边掠过,连蓬莱魔女的影子也未瞧见,只是觉得这阵风来得奇怪,却怎知已有人在他们众目睽睽之下,业已进城。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蓬莱魔女忽地一声长笑,霍地站了起来,拿起了一碗红烧蹄子,“啪”的打在严夫人的面上,喝道:“臭婆娘,看你还敢不敢乱骂人骚蹄子。你赶快给你丈夫念倒头经吧,我去渡他了!”在那些官太太的尖叫声中,蓬莱魔女已是离席而起。

月光下果然看见两个军官并肩而来,但刚才那人却并不在内。这两个人,一个是金国的御林军统领檀道清,另一个蓬莱魔女叫不出名字,只认得是刚才也和她交过手的金国勇士之一。

完颜亮哈哈笑道:“这分明是蓬莱仙子,怎说是蓬莱魔女?”北宫黝退后数步,离开了蓬莱魔女长剑、拂尘的威胁,说道:

铁大鼎手持独脚铜人,一招“泰山压顶”,向着公孙奇的天灵盖猛磕下来,铜人的于臂,又插到了公孙奇胁下,中指尖对着他的“愈气穴”。铁大鼎号称“铁汉”,这铜人用力磕下,没有千斤,也有六八百斤气力,而且不单是兵器沉重,他还可以用铜人点穴,兼有武学中“重、拙、巧”三者之长,当真是厉害非常,公孙奇挺剑一挡,“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摇摇晃晃,又退二步,看来已似步法凌乱,但却刚好避过了铁大鼎的铜人点穴。桑白虹抢上两步,挥油拂开马驰的斫山刀,一剑刺出,刺中了铁大鼎的铜人,“当”的一声,火星蓬飞,铜屑纷落,这一剑将铁大鼎的猛劲引过一边,铁大鼎收势不及,身子倾侧,跄跄踉踉地奔出两步,也几乎跌倒。宋金刚双轮平举,挡住了桑白虹的毒剑,喝道:“公孙奇,你已是网中之鸟,釜底之鱼,快快扔剑求饶,或者我们还可以从轻落!”公孙奇厉笑道:

不过公孙奇虽然暗暗吃惊,却也松了口气,心道:“原来不是华谷涵,而是四霸天之——东海龙东园望这老匹夫来了!”当今之世,公孙奇最最害怕的是华谷涵,对东海龙倒并不怎样恐惧,不过,东海龙露了这手神奇奥妙的功夫!公孙奇却也不敢有丝毫轻视。

只听得“咕咚”一声,林深渊倒在地上,但却并非给珊瑚刺着了穴道,原来他因身材的便利,练成了一套巧妙的“滚地堂”的功大(矮子最适宜练这种功夫),和身卧倒,一滚就滚出了两丈开外,脱开了拂尘笼罩的范围。

“你知道我的主人是谁?我的主人嫉恶如仇,公孙奇他尚且要拿,何况于你?”

那两个汉子又惊又怒,一个大喝道:“好狠的妖女,胆敢出手伤人,老子要你的命!”另一个却在叫道:“姑娘,有话好话,有话好话!”两人的态度显然不大相同。

那少年道:“怎么童我和你已说得这样清楚,你还要把他放了?”那妇人道:“你只知道笼络手下,就不知道讨我的欢心?”那少年惊疑不定,小声说道:“你也看上这小子了?”那妇人柳眉倒竖,嗔骂道:“放屁!”那少年道:“既然不是如此,何以又要把他放了?到底为的什么?”那妇人道:“为的就是他是柳清瑶的情人!他和那玉姑娘怎样勾搭我不管,只要柳清瑶喜欢他,我也就高兴!我要把他放回去,好绝了你对柳清瑶的妄念。怎么,我的命令你敢不依从么?”

那虬须汉子道:“我说把这小子杀了!”珊瑚叫道:“不行!”那虬须汉子道:“你狠不了心是不是?我给你下手!”珊瑚“嗖”的拔出佩剑,挡在耿照身前,喝道:“你敢动他一根毫,我就和你拼命!”

蓬莱魔女道:“我走了之后,玳瑁替我主持寨里的事情。待耿相公伤好之后,珊瑚,你替我送耿相公一程,要送出河北境外方可。”

珊瑚、玳瑁这时也给这怪人丑陋的面貌吓住了,尤其玳瑁,更是骇异之极,她最初本来也有点怀疑这怪人是狂侠华谷涵的,现在一看,这才现是个从来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不禁失声叫道,“你是谁?”那怪人裂嘴一笑,不答玳瑁,却冲着蓬莱魔女笑道:“柳姑娘该知道我吧?”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也是误伤了的?何以都是误伤了自己人?

蓬莱魔女的眼光移到耿照身上,又冷冷说道:“哦,听你的口气,你是知道谁干的了,那是谁人?”耿照面对她冰冷的目光,不由自己地打了一个寒噤,心里想道:“瞧她这副神气,抓着了凶手,只怕当真会说到做到!将那凶手剖腹剜心!”当下说道:

连清波对他细心照料,如是者一路行行宿宿,过了三夭,耿照的断骨已经合拢,手足都可以活动了。

他力狂奔,走上了一条小路,转瞬间就把这群农夫抛在背后,四顾无人,便走到一处小溪旁边,将衣裳上的血迹洗涤了,然后又抓起一把污泥,涂在背后衣裳破裂之处。

金国武士大声呐喊,却没有几个人敢当真近身搏斗。要知他们乃是因为不见同伴出来,这才放火的。在放火之前,进去拘捕耿照的那七八个武士,都是他们之中武艺高强的人,进去之后,一个个有如石沉大海,外面的武士了慌,这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如今见只是耿照一个人冲了出来,只道那七八个武艺高强的同伴,都是被耿照一个人杀了的,本来就已着慌了的,这时当然更不敢迎战了。

耿照认得其中一人正是本城的兵马司都监扎合儿,只见他正在一步步迫近,手持长刀,指着自己冷笑。

忽听得有人说道:“秦姑娘,你用不着死。我看,你是上了当了。”声到人到,只见人影一晃,屋子里已多了两个人,正是蓬莱魔女和珊瑚。原来她们早已伏在梁上,刚才生的一切,她们都已看在眼中,秦弄玉那枚拿来自杀的透骨钉,就是被蓬莱魔女打落的。蓬莱魔女是以最上乘的内功,飞出了一条拂尘的尘尾,在她的虎口刺了一下,令她的透骨钉脱手飞出,但秦弄玉却不知道这是蓬莱魔女所为,还以为是耿照做的手脚。

耿照是早已知道蓬莱魔女会来的,所以并不怎样惊奇,但这时他正把秦弄玉抱在怀中,突然看见蓬莱魔女与珊瑚来到,也不禁感到有点难以为情。秦弄玉可是大大惊奇,暗自想道:“这女子是什么人?她怎么知道我是姓秦?她又为什么说我上当,这是什么意思?”她蓦然看见两个陌生人,更是难以为情,用力一挣,耿照也正好在这时松手,秦弄玉身体失了重心,踉踉跄跄地转出几步,蓬莱魔女走上前去将她扶住。

珊瑚一声不响地看着他们,心中有几分惊奇又有几分妒忌,她所见的情形令地面思不得其解,暗自想道:“这女子最初想杀照哥,后来又想自杀,为什么?看来她似是照哥的仇人,但照哥却又为什么把她抱在怀里?在照哥凝视看她的眼色之中,为什么似有愤恨又似有爱怜。”这时秦弄玉已离开耿照的怀抱了,但珊瑚冷眼旁观,耿照的眼神却始终未离开秦弄玉,他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珊瑚来到他的身边,他也似视而不见。珊瑚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更不舒服了。

珊瑚捡起了那枚透骨钉,送到蓬莱魔女面前,说道:“你瞧,这是一枚喂有剧毒、见血封喉的透骨钉。”蓬莱魔女看了一眼。

说道:“我知道,好狠毒的妖狐!”珊瑚冷冷说道:“那妖狐没来,却是她来了!”言下之意,直指秦弄玉是妖狐同党。蓬莱魔女却笑道:“这里面大有文章,你且少安毋躁,今日总会查个水落石出便是了。”珊瑚将那枚透骨钉在秦弄玉面前一晃,峭声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狠毒的暗器来害耿照?”

秦弄玉冷笑道:“你这样关心他。想必是和他很要好的了?

哼,哼,那你为什么不间他去?你问问他,我为什么要杀他?你问问他,是我狠毒还是他狠毒?”蓬莱魔女忽地笑道:“珊瑚,你看不出她打耿照的这枚透骨钉是故意打歪的么?看来,她最初是想杀耿照,但最后却还是狠不起心肠。她意图自杀那却是真的。”

珊瑚回过头来,只见耿照仍是呆若木鸡,原来他也正在心里琢磨:“为什么弄五说我狠毒?不错,我夫手杀了她的父亲,但她却是先杀了我的母亲的。为什么她竟是如此这般理直气壮的样子,只是一味指责我呢?她既然与我势不两立,却又为什么终于手下留情放过了我?”

珊瑚疑心大起,问道:“耿照,你是认识她的,她是你的什么人?”耿照再也忍受不住,掩面哭道:“从前我是知道她的,现在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了。你别问了,我难过得很!”珊瑚心中一震,想道:“难道他们的情形,也是像我和孟钊一样?”不禁也伤感起来,掏出手帕,轻轻替耿照拭了眼泪。

蓬莱魔女柔声说道:“姑娘,你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秦弄玉冷冷说道:“我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要审问我么,那可是办不到。”

蓬莱魔女微笑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金刚手秦重的女儿!”秦弄玉心想:“你们和耿照相熟,知道我的名字那也没有什么稀奇。”心念未已,却忽听得珊瑚“啊呀”一声叫了起来:“怎么,她原来是秦重的女儿?”

蓬莱匿女又道:“我还知道,在你爹爹被仇家杀害的前夕,曾接了一封书信,这是桐柏山李寨主派人送来的,这李寨主是抗主的义军领之一。”

此言一出,秦弄玉可就禁不任大吃一惊了,心想:“这个秘密是耿照也还未知道的,他却怎么知道?”

蓬莱魔女又道:“你可知道这封信是谁叫李寨主写的吗?”秦弄玉本来是打定主意不回答她的任何问题的,这时却不知不觉反问道:“难道是你吗?”蓬莱魔女点点头道:“不错,你爹爹和我的师父是老朋友,我小时候也曾见过你的爹爹,知道你爹爹的为人。李寨主要人相助,我想起你的爹爹,他又谈起和你的爹爹也是朋友,只是不知你爹爹的下落。刚好你爹爹的下落,我的手下已访查到了,因此我就授意要李寨主写这封信。你要是不相信,信中的内容我还约略记得,”

当下将内容一一说了出来,除了几个字眼记得不周全之外,几乎是通篇背了出来,听得秦弄玉目瞪口呆。

蓬莱魔女继续说道:“那送信的走了之后不久,又有两个金国军官到你家中,是也不是?”秦弄玉道:“不错,这件事情,你也知道了?”蓬莱魔女道:“送信的人在路口遇上这两个军官,很不放心,因此又偷偷折回去,那两个军官在你家逗留了一会子。

放下了礼物,就出来了。那送信的人这才敢离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秦弄玉道:“那两个军官是金国皇帝的御前侍卫,他们是来请我爹爹出去做官的,他们不知怎的打探到我爹爹就是当牢威震江湖的金刚手,要请我爹爹当他们禁卫军的教头。我爹爹怕当场拒绝,会惹起麻烦,因此假意答允,收下了他们的礼物。第二天一早,就叫我的师哥将金狗送来的金银绸缎,散给村里的贫民。”秦弄玉所说的那个师哥,就是耿照那天早上所碰见的。那个挑着两个萝筐的李家骏,秦弄玉所说的和李家骏所说的完全相同。耿照的心卜卜乱跳。

蓬莱魔女问道:“那天晚上,你离开过家里没有?”秦弄玉此时对蓬莱魔女已是深信不疑,蓬莱魔女问什么她都如实回答。

当下说道:“那晚上我和爹爹商量今后的行动,一晚都没睡过。”蓬莱魔女道:“这么说,你是一步也未离开过家里了?”秦弄玉道:“爹爹和我商量好明天一早,就弃家远走,随后就收拾行装,还要安排一些未了之事,哪有工夫离开。咦,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蓬莱魔女道:“我是什么人,等下你就会知道。我之所以要这样问你,那是因为就在那一天晚上,蓟州城里生了一件大事,你可知道么?”秦弄玉茫然说道:“什么大事阿,我一点也不知道。”

蓬莱魔女所说的那件大事,秦弄玉毫不知情,耿照却是明白的,那就是指他家中生的事了。他的母亲和家人王安、小风,都被人暗杀,王安、小凤中了透骨钉,母亲被点了“笑腰穴”气绝而亡,随后金兵就到他家里捕人,他靠了连清波之助,这才逃了性命。

透骨钉是秦家的独门暗器,点“笑腰穴”的手法,也是秦家的独门手法,而且据连清波的说法,她那晚来到他家,看见一个少女的影子正从他家溜出,从连清波所描绘的那少女的形貌,与秦弄玉又十分相似,因此耿照一直以为杀害他母亲的凶手,就是他的表妹。

可是现在听了秦弄玉的说法,他以前所确信的种种证据突然都给戳破了,种种疑团,长期来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团,也突然间全都揭开了,他不禁心头大惊,暗自想道:“怪不得表妹她那日早上没有赴我之约,原来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她家里也生了这许多事情。他们也正要弃家远走。她那天晚上未离开过家门半步,那么杀害我母亲的决不可能是她了?”

本来他那口遇上李家骏之后,心里已隐隐起疑,但只凭着李家骏一面之辞他还不敢完全相信。他家破人亡,这刺激实在是人大了,莫说是李家骏的话,即算是表妹当时向他剖白,他也不敢完全相信的。但现在蓬莱魔女说出了内中的隐秘,她与秦弄玉决不能预先约好口供,再拿她们二人所说的与李家骏所说的对证,三方面说的相符,真相也就一点一滴的显露出来,终于豁然大白,这可由不得耿照再不相信了。

耿照一片茫然,猛地想道:“这么说来,我姨父非但不是私通金虏,而且是个大节凛然的义士了。我、我当真是杀错了人了?”就在此时,只听得蓬莱魔女问道,“秦姑娘,我只有一事还未明白,杀你爹爹的究竟是谁?”秦弄玉泣不成声,蓦地一指耿照说道:“是他!”几乎就在同一时候,耿照也蓦地站起身来,大声叫道:“是我!”倏然拔剑出鞘,叫道:“表妹,是我错了,我对不住姨父,对不住你!”一剑就朝着自己的胸口猛刺!

只听得“当”的一声,蓬莱魔女一展拂尘,已把耿照的宝剑打落,说道:“你们都错了,杀你爹爹的决不是耿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