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打量着周遭环境,这餐饭看来只有王司令、父亲、夏参谋和自己四个人,算得上私密了。

刘姐说的这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胡院长和郑友仁匆匆敲门进来,胡院长凑到了王司令员身边低声汇报救护车等转院时需要的医疗设备的准备情况。

“用针灸术吧,我有七成把握。”张生好整以暇的将桌上的艾条收入旁边的小药箱,小药箱崭新崭新的,一看就是张生新买不久,真皮的,乳白色,看起来很时尚。

在六零一医院各个科室,医生们实际上分了三个层次,一线医生治疗组是由一个有行医资格的住院医生或年轻的主治医生,带着手下的实习或进修医生组成。

停车时,吴敬荣一眼就看到了停车场中央那辆车牌尾数三个八的红色跑车,就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晨曦中这辆跑车颜色显得格外的红,格外的嚣张。

这两位副市长一位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周劲松,现在暂时主持市政府日常工作。

“你就好好上路吧,现在死,终归不会连累师傅连累亲朋,我也会给你风光大葬,总比咱都受你牵连被满门抄斩的好。”青袍男子站起身,说:“也该到时辰了,你就走吧!”眼见自己一直嫉恨的师弟落得如此下场,他心中有些快意,又有那么一丝丝失落,不能在精通的领域击败自己的对手,本来就令人很遗憾。

“得了,你把画给我拿回来,钱还他。”张生把档案袋又塞给了邱五。

“别介啊,哥,价钱好商量,这样,你出个价,老徐要不愿意,我再去找别的买主。”邱五陪着笑,生少难得需要钱花,自己总得帮他办的漂漂亮亮的。

“你不懂。”张生摇了摇头,“我是真准备估量下我这幅画的价值,这样吧,你拿回来,我请高大状出马,请几位国画大师来鉴定。”

邱五咋舌,自己看不懂画,但也看得出生少那幅山水画很清雅,隐隐有世外桃源的仙气,可是不管怎么说,生少也不是学画的,在专业人士来说,这幅画能好到哪里去?也就这样的家庭,随便画上两笔,就能请动国画大师来点评。

不过现在什么都讲炒作,经过国画大师给赞几个好,生少的画自然也就身价倍增,怕还真能卖个十万八万的,这样,总比白拿老徐的钱好,生少的心里也舒服,正经来的钱不是?

想通了这个关节,邱五忙笑着答应:“行,哥,我这就给你取去,你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

一个多小时后,邱五真把画拿了回来,张生展开看了,没有什么污损,这才放心。

回到家中,客厅没有人,老爸还没回来,老妈应该在楼上书房看书呢。

上了楼,书房的门开着,橘黄色的台灯灯光映照中,老妈的身影好像也披上了一层温暖。

张生的脚步声惊动了高天娥,她回头一笑:“小生,有事吧?是不是不想去乡下?”这几天丈夫每天给她做工作,其实倒也是,细细思量,儿子下去磨练磨练,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张生摇摇头,走到高天娥近前将画轴展开,说:“妈,我想叫你找人帮我品评品评我这幅画。”

这段时间,张生把楼下客房变成了画室,只说是在学校养成的爱好,张硕山和高天娥也就都由得他,在家作画总比出去泡吧生事好上百倍。

高天娥以前倒没留心儿子做的画,本以为随便画画而已,可今天仔细一瞅,却是有些吃惊,烟雾蒙蒙的江南水乡跃然纸上,灵气毕现。

“画的不错啊?是你画的?”高天娥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儿子每天比比划划的,竟然画出了这么一副像模像样的画,不由得不令人吃惊。

张生说:“随便画着玩玩,但我自己觉得也还看得过去。”

高天娥莞尔一笑:“我就说呢,我儿子是个天才,从小就看得出来,妈没说错吧!”

张生咳嗽一声,倒是被老妈夸的有点不好意思,问道:“我爸还没回来,快九点了呢。”

提起丈夫,高天娥脸上笑容渐渐消失,轻轻叹口气:“中组部下来了工作组,看吧,希望没有什么坏消息。”顿了下,说:“开窗子吧,我心里有点闷。”

张生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远方是碧湖,漆黑一团,隐隐有几盏光亮,忽明忽暗,难以琢磨。

……

市委办公楼六楼的一间休息室,周劲松慢慢的吸着烟,面前茶几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他以常务副市长的身份主持市政府日常工作已经月余时间,但却迟迟没有扶正,这次中组部周副部长亲自带工作组下来,表面是为南海市委班子鼓劲打气,但实际上,对于南海市长的人选,省委和中央考量了这段时间后,应该有了初步的想法。

新人选,应该是自己吧?

周劲松琢磨着去北京见老领导时老领导说的每句话,可能无意中一句话,就大有玄机。

老领导说,中央希望南海保持稳定,在打击贪腐的同时不能令南海发展失去动力,还说,中央认为,勤勤恳恳的老黄牛对干部的形容,并没有过时,希望我们的地方大员都有俯首甘为孺子牛的觉悟。

这些话,都代表着什么意思呢?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陈峰冒了冒头,随即推开门,在他身后的,是一名灰色西装的中年干部,中组部的刘处长,是周劲松在省党校中青班认识的旧友,也是这次中组部下来的工作组成员。

“老同学,哎呀,你是越来越年轻了。”周劲松马上笑着站起来迎上去握手。

刘处长矜持的笑着,和周劲松握手。

看到刘处长的神情周劲松心里就咯噔一声,待刘处长坐下,他亲自给其倒了杯茶,刘处长笑着说:“不敢当,老同学,咱们中青班是同期出身,但现在论职级,你可是我的领导。”

周劲松就哈哈的笑:“你是中央组织部门的领导,也就是全国干部的领导,这点我们地方上的干部可比不了啊。”听刘处长的话音,周劲松心里更是焦躁,看起来,事情不怎么好。

果然,当周劲松问起本家周部长晚上有没有时间听自己汇报工作时,刘处长打了个哈哈,“这个,劲松老弟,今晚怕是不行了,部长同志正同张硕山副市长谈话,看样子,会聊到很晚。”

周劲松心里一沉,这点倒是没想到,张硕山?为什么偏偏是张硕山?

“刘处,你能不能给兄弟透个底?”周劲松干脆开门见山,郑重的提出了请求,不管怎么说,是老相识,这些事自己早晚知道,这个人情都不卖的话,那以后也没什么好说的。

刘处长略一犹豫,思量了一会儿,说:“前阵子我们工作组的报告不是递交上去了吗?部长今天接到了中央首长的电话,好像是准备让张市长顶上去。”

周劲松脑袋嗡的一声,千算万算,便是想到可能会由外地调来一名干部担正,但怎么也没算到会是张硕山冒头,这个老对手,还真是九条命,而且,愈压愈强。

刘处长有些怜悯的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周劲松,从他来到南海和周劲松的接触,就知道周劲松对市长的宝座寄托着多大的希望,心里又是多么热切,但世事往往就是如此,欲速则不达,平常方为胜。

拍了拍周劲松肩膀,刘处长踱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