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荣看他做派,立时心凉了半截,买个医药箱都搞的这般浮夸,这不活脱脱还是以前那恶少吗?被人痛殴一顿养了一个月伤难道就脱胎换骨成神医国手了,这怎么可能,自己也真是病急乱投医,怎么想起来找他商量?

但是就在今天上午,患者重新丧失意识,呕吐白色液体,头颅ct显示并未发现新的血肿。

吴敬荣摇摇头,张生这小子,回来上班了。

在刘东出事前,听说省委就有人笑言,说南海是敌占区,这对于现在还坐在这里的南海班子成员来说,无异于是个重磅炸弹,也是个沉重的包袱,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好吧……”张生抬起了头,俊秀的脸因为痛苦已经扭曲,“师兄,看在你还有一丝悔意,我给你一个可以活命的机会……”

好一会儿,王司令员的目光重新关注到了吴敬荣和张生的身上,叹口气道:“你们都辛苦了,坐吧。”

“不辛苦不辛苦。”吴敬荣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胡院长和郑友仁匆匆敲门进来,胡院长凑到了王司令员身边低声汇报救护车等转院时需要的医疗设备的准备情况。

吴敬荣注意到了张生频频看向自己,他只装作看不见,现在情形,他哪里敢随便说话,王司令员的脸色,可一直不大好。

“王司令,您现在不能把王老转院。”张生突然开了腔,语气很平淡,但这句话,却令屋子里所有人都怔住了。

“小张,别乱说话!”胡院长被吓了一跳,他知道张生家里的背景,但没想到这小子是什么祸都敢闯的祖宗,他想干什么?疯了吧?

郑友仁嘴角露出一丝不容易察觉的笑容,这个二百五,这几天是受什么刺激精神有问题了,会诊上闹,现在还敢闹?!真当这里是他家啊?老吴这下麻烦大了,看这小子要把天给捅个窟窿,老吴跟着吃挂落,等着脱军装吧。

王司令员打量着张生,威严的目光中隐隐的怒意令人不寒而栗,他越是不说话,屋里的气压愈发低,每个人都能感觉到王司令员随时可能爆发的怒火,便是胡院长,想再说什么,却也在这种重压下不敢吭声,拿出手帕,连连擦着额头的汗水。

张生却好似一点也不受影响,他继续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道:“方才吴主任想到了艾灸治疗王老的办法,和我探讨后,同意用艾灸法对王老进行治疗,在吴主任全程监督下,我刚刚对王老进行了保守的艾灸疗法,王老现在需要的是静养。”

吴敬荣腿一软,好玄没坐地上,心说小祖宗啊,你干什么呢你?你是成心坑我是吧,就知道,就知道,信你这个小魔王的话能落着好?我鬼迷心窍,我鬼迷心窍我!

吴敬荣肠子都快悔青了,如果时间能重来,他恨不得掐死这小子埋了他,也比现在所受的煎熬强上一百倍。

“你开玩笑吧?你只是个神经外科的助理医师,还没参加执业考试,执业的资格都没有,你还用什么中医的针灸给王老治病?你疯了你,你和吴敬荣都要去坐牢,要承担法律责任!”郑友仁震惊的无与伦比,老吴也跟着疯了,这个世界乱套了。

随即郑友仁注意到了胡院长严厉的目光,心下一凛,忙不敢再多说。他刚才这番话清楚告诉王司令员给王老进行针灸治疗的这位年轻医生别说中医,连西医执业资格证还没有拿到,就敢用中医的方法在王老身上进行所谓治疗,这件事,捅出来后院长只怕都会有疏于管理的责任。

虽然不敢再多说,郑友仁心里却暗暗窃喜,从此以后,神经外科看来是自己的了,自作孽不可活,老吴和这小王八蛋就算不进牢房,在六零一医院也肯定待不下去了,以后能不能还有资格做医生都很玄。

“郑主任,从严格意义来说,我这只是康复辅助疗法,算不上行医。”张生还是满脸平静,好像全不知道他现在的处境。

吴敬荣心都死了,也懒得分辩,努力了快一辈子,老了老了,最后是这么个结果,这就是命啊,这个小魔王,纯粹是自己的克星。

王司令员身边站的中年军官在王司令员耳边低语几句,隐隐听到,好像是询问王司令员要不要把涉事人员先控制住。

郑友仁心里喜极,手术失败的阴霾早已经散去,这也算因祸得福了,终于扳倒了吴敬荣这个老油条,说起来,还真得谢谢那满脑子浆糊的小白脸。

就在这时,内间病房,王老好像呻吟了一声。

王司令员脸上露出关切的情形,也顾不得眼前这些事了,站起身快步向里间病房走去,大家忙跟上,胡院长满脸严肃对同样想跟进来的张生说:“你在这等着。”

张生平静的点点头。

至于吴敬荣,早就没想法了,失魂落魄的想象着自己最坏的结果。

病房内,胡院长亲自抢过去给王老检查,随即就是微微一怔,王老鼻息均匀,全然已经不是丧失意志的状态,伸手去撩王老眼皮时王老好像还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

王司令员虽然不是医生,但也知道现在老人家和以前的昏迷症状有明显不同,他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了?”

“详细情况我一会儿亲自给老人家做个全身检查,不过我初步判断,老人家的情况已经有了好转。”胡院长不敢把话说死了,心里却是大大的诧异,难道真是老吴和小张的针灸法见了效果?

郑友仁铁青着脸,不说话,突然注意到王司令员身边的军官疑惑的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头,勉强挤出些笑容,但想说什么,却实在无话可说。

……

张生和吴敬荣坐在角落,看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进进出出的忙活。

“主任,王老的病情应该得到初步缓解了。”张生端着茶杯,慢慢品了一口,皱皱眉头,比起前世的毛尖儿,味感实在差得很远。

吴敬荣紧张的盯着病房房门,就好像等待宣判的犯人,张生说什么他根本没听到。

终于,胡院长从病房中走了出来,他点点头,摘下白口罩,和站在门口等着的王司令低语着什么,王司令的脸色,渐渐由严峻变得开朗起来。

“小张,敬荣,你们过来。”胡院长招手,吴敬荣马上三步两步跑了过去,张生慢悠悠跟在了后面。

“小张啊,你说说,你怎么想到用针灸术的,你什么时候学的针灸术?”胡院长微笑看着张生,心里很疑惑,不知道这个小张怎么学的中医,而且,医术简直可以说是出神入化,全院专家医师都解决不了的难题,被他迎刃而解。

不管怎么说,小张使得本院在军中首长面前没有丢脸,更给首长留下本院藏龙卧虎的印象,这是大好事。

张生还没说话,吴敬荣已经抢着道:“是这样的,小张家学渊源,他父亲呢,是本市的副市长,母亲是海外有名的大律师,所以,从小就被一位杏林国手收为弟子,我身上有什么毛病,都是他给我用药调理,而且保证药到病除。”他可是担心张生又胡说八道横生事端,先替张生圆了场,这样呢,也可以显示自己为什么会对张生有信心,而不是病急乱投医。

胡院长听得连连点头,怪不得老吴非要把小张引入本院,以前还觉得老吴太功利呢,现在看,倒是自己的成见,小张还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