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它嘴里怎么会有这个戒指?”吕恒继续审问着范飞。

说到这里,吕恒的脸色忽然凝重起来,又继续仔细地捏了捏红尘的颊囊,惊道:“这里面有个圆圆的硬东西!”

“你笑什么?”那道士愈怒了。

众人顿时狂笑不已。

道士虽然年轻,口才却极好,搬出一大串道家术语,绕着圈子讲了半天,又用“24小时内必有血光之灾”的话来吓唬了范飞一番。若是常人,恐怕早已心悦诚服地拜倒在他的道袍下,掏出钱来求化解之道了。

而他面前的水泥地上则摆着三个大签筒和一张黄色的纸,纸上写着十个有些古怪的大字……

“你打听他干什么?”吕恒喜滋滋地把两百块收好后,才若有所悟地问道。

“二进宫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吕恒冷笑道,“吃喝嫖赌样样不少,还搞过诈骗、卖过毒品、收过保护费。他这样的人开贸易公司?扯他娘的淡!你趁早退出来,千万别进那个圈子,否则你被卖了还在帮他数钱!”

当然,吕恒虽然经常打打擦边球,为自己捞些好处,但还是有一些原则的,那就是不贪公家的钱,不收黑道的钱,不搞权钱交易,所以他和黑道始终还是玩不到一块,反而挡了别人的财路,被一些人所忌恨,包括某些警察同事。

“是啊,这录音里还牵涉到受贿事件,这也是刑事案件的证据嘛,我这么一交给法院,他们能不重视吗?”吕恒瞪了范飞一眼,说道,“没这个合法证据,法院怎么下裁定?你怎么去追债?我帮你追回十一万,要你两三千算是狮子大开口吗?”

范飞在心情大变的时候,话里露出的漏洞也十分明显。这或许是因为范飞当时满脑子的念头都是要击杀吕恒,所以根本没想什么漏洞不漏洞,反正他已把吕恒当成一个死人。

这就是青春热血和年少轻狂,这就是罗四方所说的犟脾气作时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愣头青。

在几百个漫长的黑夜里,范飞一直抱着这种执着的信念,像一个苦行僧一样,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和成功,却从未有过动摇,最终才小有所成。

吕恒挂记着自己的提成,想在饭桌上谈谈那事。但这家餐馆小,没有包厢,还有另外一对情侣在吃饭,吕恒也不好开口,于是两人就天南地北地乱聊了一通。

不过范飞涉世尚浅,根本想象不到吕恒这样一个小民警能有多大的胃口。

吕恒冷笑一声,没有答话,只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老爸,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现在你还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会打草惊蛇的。”范飞又赶紧叮嘱了一句。

当郭琴开始和史亦通话时,他们两人说的话几乎一字不漏地落入了范飞的耳中。

“这些是帮我姨妈买的。”范飞一边把那叠从网吧里下载并修改、打印出来的表格塞进文件袋里,一边笑道。

范飞的心脏几乎都要跳出喉咙了,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骂了好一阵,郭琴才又回去看电视,可她刚坐下来,铁门又被拍响了。

“切!装神弄鬼的,明明是想蹭饭,还找借口!”许静在他们身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范飞自我标榜的灵敏嗅觉半信半疑,总觉得这家伙有点装神弄鬼的。

“这小仓鼠难道从不掉毛的?”范飞抬起头来问道。

他这一笑,顿时笑散了满天乌云,让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

他这句话很简洁,信息量却不少,先是确定了许逸凡的身份,简单地介绍了自己,同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顺便把自己刚才的冷笑话变得不再是笑话——他这么加上一句“但也不是什么坏人”之后,便显得自己的话是被许逸凡突然爆出来的笑声给打断了,事实上自己说的原本是一句正经话……当然,这多少有点翻云覆雨的无赖意味。

范飞听到了齐风说的那三个字,也看到了他此刻的主动示好,刚才的疑惑瞬间有了更准确的答案,他于是回了一个笑脸,又递了根两毛钱一根的软白沙烟表示感谢,最后才从容地走了进去。

“我忽然想到了抓那只老鼠的一个办法,等等,你们别吵我,让我仔细想想。”

但许逸凡整日里伺候这些宠物,已经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怎么也不肯送走任何一只宠物,许静也只能由他去。

但所谓关心则乱,范飞作为一个没经历过感情之事的闷骚处男,此刻早已是方寸大乱,完全处于“不识庐山真面目”的被动状态,原本还算有些小机灵的脑袋也就自然不好使了。所以在受了这一连串的刺激之后,他那本来就很强的自尊心便再次作怪,让他十分冲动地在心里和丁诗晨主动划清了界限,并且觉得这样的理由也足够向自己的父亲交代了。

“懒得跟你说!反正我这款手机我不喜欢,我也不要你们参考了!我要回去了,下次我自己来买!”范飞再次恼了,脸色一变,终于使出了杀手锏,也不管丁诗晨有没有面子了。

“好啊,你手里出汗了,就拍我衣服上,罚你给我洗一星期的衣服!”许静嚷了起来。

“飞飞,我知道你心思细密,遇事喜欢琢磨,喜欢前思后想,这是优点,不过这同时也是缺点。因为你想得多就顾虑多,顾虑多就会错过机会。前怕狼后怕虎是不行的,这成不了大器!”

她仍不服输,特想在丁诗晨面前证明范飞其实就是一伪装得特深的色狼。

她也不用手去抹,就任由两行清泪从那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呸……那要什么男朋友?我不会洗澡的时候自己按摩几下呀?”

丁诗晨虽然不全信许静的话,但也多少受了些影响,思前想后之下,就觉得范飞根本没把自己放在心上,于是她的心情就更坏了,也暂时不想再和范飞说什么话。

范之然顿时傻了眼,他琢磨着如果送上一个大红包,十年八年能不能缩短到三五个月。不过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一百多块钱,范之然觉得还是不要丢人现眼的好。

于是范飞只得带着父亲来到教学楼前。在那面仪容镜前,父子俩并排站在一起,儿高父矮,儿壮父瘦。

越偏远落后的地方就越重男轻女,虽然这些年好了很多,但女儿是赔钱货这种观念还是很有市场的。但范之然根本不这么想,为了供女儿范青上大学,他砸锅卖铁、低头求人的事都干遍了,就差给人下跪磕头了。

从那以后,原本穿着比较招摇的许静就收敛了好几个月,而原本低调的丁诗晨就更加朴素起来。虽然不至于像范飞那样穿补丁衣服,但至少不会穿太明显的名牌货。

“咱们去操坪说!”许静却摆出要找个僻静地方大吵一架的架势,快步地走下了二楼的楼梯。

所以在最初进入武昭县一中时,范飞才会用他那奇怪的自尊刻意保持着自己与其他同学间的距离,不和他们过份亲近,就是怕被他们现自己的弱点。就算是相互请客吃饭这种小事,也是被范飞所排斥的,因为那时的他,几乎连一顿饭都请不起。即使是后来打工能赚到点小钱,也是马上就汇给了家里。

范飞把刚才丁诗晨的那句话照搬了过来,算是原物奉还了。

这样一来,范飞就觉得身旁坐的不是班花,而是一个女警,浑身都不自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