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先生很感激周围的村民们,就像百姓对楚大先生的感恩情结一样。六年前爷儿俩是住在书院里面,无奈书院的确太大,一老一少住里面实感空旷而孤单,于是楚大先生就在这里搭了个小茅屋作为居所。

牛阳衙门原本是在镇中心最繁华地带。六年前由现任太守朱楷上书要求搬迁至此。至于为何要搬到这里就连开封城的史督大人也不得其解,鉴于楷爷自上任以来,社会治安稳定,百姓生活安乐,又深得百姓爱戴,故此很快也就批了搬迁要求。搬迁后的牛阳衙府却又较以前的大了许多,豪华许多。

每天求学的人少说也有千儿八百的,但老师就楚大先生一人!学生太多,背景也十分复杂,其中六成是普通百姓家的公子,四成是牛阳城及开封城内达官贵族家的公子。楚大先生还真有办法,他将学生分成两组,普通百姓家的学生在最大的西厢上课,贵族公子就在东厢上课,就隔一很大的庭院天井。给东边上课时就给西厢的学生们安排好作业或自习,给西厢上课时也同样使然。

桃树成荫,落英缤纷,此时正午时节,外面烈日如火,而身处桃花林,却是倍感清凉,更有花香沁入心脾,让人留连忘返,简直就是一处人间天堂。桃林深处,隐约看见有小亭楼阁现于桃林间,错落有致,亭间小桥流水蜿蜒其中。循迹而去,八弯九转后,方看见桃花尽头居然又是一片青翠竹林,竹林旁边又是一座房屋,竹建的房屋,做工精致让人惊叹,每根竹子都是镂空雕刻,或字或花鸟或人物,房屋之大定让你大吃一惊,细数之下大大小小少说也有二十余间。

比邻牛阳衙门三百步开外。圈地五倾,四合院,红墙蓝瓦,五层转通楼。

并不起眼的“醉花楼”!

楼并不出名。出名的只是“醉花楼”的老板娘——花娘。

经常光顾“醉花楼”的三教九流不论文人雅士、江湖豪杰或地痞小三之者能知道花娘背景的人却不多。而花娘这个名字只是江湖上叫出来的。她的真名、打哪儿来却无人知晓。当然,这对来“醉花楼”消遣的人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快活。而“醉花楼”就是能比“怡红院”让他们快活十倍的地方。

原本开封只有“怡红院”,自从楷爷上任第二年牛阳城就冒出个“醉花楼”。而且,开张第一天就几乎抢断“怡红院”的所有生意。

一切只缘于花娘的美。

见过花娘的人才知道美应该是这样子的,不是贵妃的胖之美,也绝非周武王一博红颜笑的妃之美,因为那些都是“富贵美”,只有皇帝权贵独享的美。

而花娘是属于大众型的美,不论你贫富贵贱、权重职卑,都可一赌芳容。

素描、淡装。媚而不妖,艳而不浓。十指纤纤,皓齿明眸。虽三十有余,却显得有如刚刚二八年华。

花娘最美的却是那双眼睛。足以看上一眼就让你灵魂出窍的眼睛。

醉花楼’刚开张的第二天,衙门的秦刚在酒桌上闲聊时对同僚说,“……我说…呃…兄弟啊,你说他妈的…呃…奇怪不奇怪…呃…呃…那阿保…他妈的…呃…前天还好好儿的…不就昨晚…呃…去了一趟‘醉花楼’嘛…呃…回来就他…妈的…成了个…个…斗鸡眼…哈哈哈哈…你说…真他妈见鬼……”而阿保对此闭口不谈,不反对也没承认。但自从““醉花楼”开张至今,他是每晚必到,就如秦刚所说,他不去的话他真的会死。至目前为止,阿保已欠秦刚六百三十八两八钱银子。昨天秦刚对他几近呐喊地说“明天起我再不会借钱你去那地方了,绝对不。”

阿保今天同样来了。不知钱从哪来。

华灯初上。

“醉花楼”门前已经是热闹非凡。一个个身着轻纱的姑娘们正在招揽客人,少说也有三十多个,正在忙得不亦乐乎。

“醉花楼”的设计也却是独树一帜。

一楼为赌坊,进门就一大牌子,上书“招财居”,名字倒也有点高雅,门内就是赌坊。

二楼为酒楼间,却是一个个隔开的独立包间,大大小小八十八间,而每间都有个十分雅致的名儿。

三楼为客房。同样大大小小共八十八间。每个房间同样也有个十分雅致的名儿,最为醒目的就是楼梯口的两间,一名曰“婷儿苑”,一名曰“珠香帘”。原来这每间房都是以这里面最出名的八十八位美女的名字取名儿的。全是这里的‘镇楼之宝’,据说这些美女都是专人从江南水乡精挑细选出来的。还据说“醉花楼”在全国各地均设有办事点,专门从事收罗美女事宜。难怪到过“醉花楼”的人都说每天都有新鲜的活。也难怪如阿保之流宁可倾家荡产也要来“醉花楼”。的确是有原因的。

四楼为贵宾房,能上四楼的一定只有达官贵族方可入得,而且要有“醉花楼”的特制的通行牌。楼梯口有四个长相奇特、黑衣蒙面、手上看似并无兵刃的人。正是“醉花四兽”——飞豹、猎虎、赤龙、野狼!江湖上没几人知道“醉花四兽”,只有来过“醉花楼”而且有资格上四楼的人才知道。因此,也就没人知道他们的武功有多高。据说“醉花四兽”只听众花娘的调遣。五年前“怡红院”的老板为了报复“醉花楼”抢了他的生意,专门从塞外请来“大漠双鹰”准备干净地料理花娘和她的“醉花楼”。“大漠双鹰”——四十年前名动江湖的“仇家堡”仇凤天之孪生子仇风、仇雷。兄弟二人十四岁就已名震关外,兄弟联袂的家传“风雷十八刀”更是关外十年无敌手。不幸地是,他们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居然答应了这趟任务。当他们很顺利地进入“醉花楼”到第三楼时,兄弟俩开心地笑了,这任务太简单,“醉花楼”连一个能阻挡的护卫都没有,就别说有对手。可是当他们上到四楼第五步楼梯时,才看到居然有四个黑衣人。而且,其中一人告诫他别再进到第六个梯子,如果没通行牌的话。兄弟俩又开心地笑了,笑起时左手和右手已在开始出刀。然而,他们永远也没机会使刀了,在他们突然倒下时只有一个清晰的印象死也不会忘记,各自都看见一团黑色旋风迎面扑来,然后就是一道黑色的精光,圆弧般地一闪就消失了。然后他们就倒下,手里的刀都只出到两分。第二天怡红院的老板公孙钱起床后就变疯了,他看见房间地板两具尸体,一个左脸全部不见一个右脸全部不见。正是“大漠双鹰”。然后“怡红院”的老板就换成了现在的上官飞。

而五楼就是花娘的居所。

阿保今天不是来看花娘的,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个级别仅仅是在望梅止渴,也更清楚地意识到望梅是无法止渴的。于是三年前就混上了这里的翠花。

今天是来看翠花的。已经十五天没见到翠花了。翠花就在三楼。可是他还是看不到。因为光上三楼就得至少五两银子的上楼费,加上给翠花姑娘的,最少得有三十两银子。

阿保紧纂着右手,手心已经有汗水流下。里面有二两碎银,还是刚刚向同僚张三身上抢来的。

此时正站在一楼楼梯口处。阿保扶着楼梯,右脚就踏在了第一个梯子上,却又停了下来,张开手掌瞅了瞅,然后探出身子,伸长脖子,歪着脑袋,一对斗鸡眼就使劲朝三楼望去,无奈太低,除了看见三楼的栏杆外就只看到四楼的四个黑色的身子。阿保赶紧撤回脑袋。然后又低头使劲纂了纂右手,接着一咬牙,左手一撩,就径直入到旁边的“招财居”。

“招财居”里面的确热闹。而且的确很大。大大小小的赌桌最少也有三十多张。

每张桌子四围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还有好多外围的正在高举着拿着钱袋的右手,另外一只手在使劲拨开人群,侧着身子一个劲往里面挤。

“大…大大大…小…小哇…小小…开…哈哈通吃……通吃哈哈……”

“奶奶个熊……俺今天就不信……大大…开…开……”

每张桌子都是人声鼎沸,下注的呐喊声音,赢家的大笑声,输了钱的叫骂声掺杂一起,彼此起伏。

今天是第五十次来赌了。

阿保来到东边最角落的一个小桌子旁边。今天要换个位置,也许会带来好运,阿保想。

这里的人最少,因为整个赌场最小的就这张,专门留给那些没多少钱小打小闹的人玩儿的。

阿保合着双手放在嘴边,闭上眼睛默念有词。然后就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刚好一个空位。

然后他就看见对面坐庄的人。络腮胡,一脸横肉,头上缠条红布带,已经油黑亮,原本应该是白色的马褂也成了酱黄色,敞着衣襟,胸毛足有四寸长。吃肉的人都知道,牛阳城的“猪肉张”张大锤。当年用来切肉用的门板刀却是刀不离身,此时正挂在腰上晃来晃去。阿保更熟悉不过,三年前张大锤因卖瘟猪肉闹出人命,是阿保带人去抓的。张大锤也因此蹲了半年大牢。出来后就没人敢吃他的猪肉,从此就失去了生计,然后就到“醉花楼”以赌为生。张大锤也看到是阿保,对着他哼了一声。

“来…来…押上…押上…”张大锤双手使劲摇晃着大碗,一边对着桌子边十多个赌鬼大叫。

“五两买大…十两买大…十五两买小……”霎时桌子上就堆了一堆散银。

“押完了吗?押完了吗?啊?…快点啊…开了啊……”

阿保紧纂着手,脚已经开始抖,他仿佛就只听见一个声音,“阿保,你今天一定要见到翠花,一定要见到翠花……”

“你,到底要不要下啊?……”

阿保被这如雷的声音一震,恍如梦中醒来。

“下啊…下…下……五钱买…买小…”终于鼓起勇气将一两碎银慢慢放在桌子上。然后一双斗鸡眼死死地盯着张大锤手中的碗。张大锤的手这时却停了下来。

“……奶奶个熊……你玩儿大爷是吧?……有下五钱的嘛?……你玩儿还是不玩啊?……不玩儿就回家陪老婆切……啊?……”

“哈哈…哈哈…”旁边的人都望着大保大笑起来。

“那就一两…我…我下一两……”大保站起身来,满脸通红,大口地喘着气。

“哈哈…哈哈…”“瞧你那吊样……”“不管了,奶奶个熊…开!”

“六点大,哈哈……六点大……”刚刚买大的高兴得大叫。

“来…来来来…继续下啊继续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