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的张家,哪儿能以寻常道理来计?

这跟长安聊天的口气,却是熟稔的。

她按着自己的眉心,洗漱之后往桌前面一坐,想着昨日跟吴氏撕破脸,他们这一房往后都不用早起,日子真是……

她摆摆手,似乎很嫌弃他,“你把阿德叫来我问问。”

年羹尧不大想搭理这个人,只看着这人文文弱弱,不是武夫之属。他年纪小,只盼着当个将军,低下头,自己吃饭吃菜,他淡定得很。

这一首诗,虽然没到绝妙的地步,可跟往日的他比起来,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那就是瞎猫撞着死耗子,还被当朝状元批了我字不好,这一回断断不会参加了。”早早地断了这个念想的比较好,她看李臻儿也是有些担心吧?

陈氏平白拿到了管家的权,生怕吴氏误会自己,所以连忙道:“我身子不好,大多都是长安给帮衬着,也没有出什么大事,还处理得过来。”

好歹把命救回来,她不去看小石方,只是因为还不合适,可现在先吃到了小石方做的东西。顾怀袖心里又如何能不感动?

中午屋里这边要给张廷玉那边送午饭,顾怀袖想了想,叫人将东西端进来,然后把那对联歪七扭八地写在了纸上,直接压进糕点碟下面,然后才叫人送去。

毓庆宫出事,可与他没干系的。

老夫人发话了,府里珍贵的药材,谁要敢动,也就不用在府里待下去了,直接找了人牙子发卖出去。

他喊了一声。

吴氏以前自己惩罚下人,都不曾用过这样凶残的手段,更不要提见了。

可偏偏那时候,顾怀袖运气好,打酒楼里跑出来个瘦小子,看着甚至才十来岁,也就是个萝卜头。他才刚刚跑了没两步,就被人扔出来的一块切菜的案板砸中了右肩,一下摔进酒楼门前厚厚的雪里,阻断了顾贞观一家往前的路。

顾寒川红光满面,嘴角带笑,手里捏着一枚棋子,有些得意地敲击着棋盘旁边的石桌侧沿。

顾府里里外外都准备好了,这是昔日不怎么样的袖姐儿高嫁进了张府,回门的时候风光一回也是寻常。

顾怀袖可没觉得。

张廷玉却暂时没说话,他也在琢磨怎么开口呢。

那话怎么说来着?

毕竟两个人之间还不算是很熟悉,她微微一笑,主动说了话:“我们……即刻去拜见公公和婆婆吗?”

因为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所以脸上的妆容有些浓,描眉很深,菱唇艳红,红烛的光下头,一双眼睛格外地明亮。

阿婆晃着梳子,连忙给顾怀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笑得捧腹,青黛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您怎么……”

谁敢?这不是明摆着要跟人作对呢吗?

顾怀袖是有些没想到了,她忽然琢磨着:“前些日子咱们去李府惜春宴,可是也有这一位孙小姐?”

这一问,又让李光地找不到话说了。

只是没想到,现在顾瑶芳没了,请柬照旧往顾府里发。

可事实上,并非那么简单。

她曾说过,若有朝一日给她会,定要顾瑶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贞观年纪大了,也不是每一日都起得那么早,很久以前就免了晨昏定省,只初一十五走一趟。现在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更不要说,顾怀袖心里有疙瘩,她见了顾贞观放不开,顾贞观见了她也难受。索x能少见,就少见。

“道士批过命,说我顾家不该有这么个闺nv,正好我前些年同僚缺一个nv儿,就把她过继了去。从此以后,再与我顾家没有关系。我一向是相信清者自清的说法的,你能忍芳姐儿这么久,也是能成大事的人。”

“爹,难道……”

“哼……”太子一甩袖子,终是没搭理他。

那边顾二公子寒川跟四公子明川都见到了,也就在旁边的车驾上。

“回顾老爷的话,正是老爷派奴才来的,老爷说了,该说的都在信里,顾老爷您看了信便可以给个口信儿,若有回信也可一并j予奴才,奴才好顺路回给老爷。”这人半跪在地上,很有规矩,说话也是爽脆,纳兰明珠府里的奴才都比别地儿的好。

一名小厮跑着上来,便在张廷玉身后一拜,喊了这么一嗓子。

张家那粥,味道着实不怎样。

站在那边的少年,约莫十四,身量还未长足,穿着天青的袍子,看着眉眼俱是清秀,是个生得好的,只是略微畏缩了一点。

“咱们府里早没那么多的银钱使了,光大小姐一个便花了不少,还有往来人情便不说了,府里一大口子人,张张嘴都要吃饭,更甭说你二哥也是个能花钱的……这衣裳咬咬牙给她裁了是不要紧,可有一就有二,更何况,府里是真开支不出这么多了,样样钱都要计划着使……”

顾贞观如何坐得下?

他不愿意说瑶芳什么,一是因为她母亲生前偏ai瑶芳一些,不大待见顾怀袖,亡q乃是知书达理的贤q良母,顾贞观因着她的缘故,凡事都顺着瑶芳一些。况芳姐儿身子不好,也不是全然作假。

过了两道垂花门,便从左边回廊来,到了正屋前头。

她只道:“张英老大人,乃是当初帮着万岁爷除了藩之乱的左膀右臂,朝廷里有哪个人是没获罪过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人知错能改,所以步步高升。张大人跟父亲j好,父亲识人也有一套,大姐何故执迷不悟?即便张家落,还有许多产业,张大人的大公子如今也是进士,在翰林院任职,那二公子也是个才子志士,怎么也配得起姐姐的。”

顾怀袖身边只有青黛一个贴身丫鬟,另外一个不过是打扫屋子的扫洒丫头,唤作湘儿。她本来洗静,厌恶身边不明不白的人太多,平日里算计来算计去也都l费时间,索x不要那么多的丫鬟。因而对比这边顾瑶芳屋子里这许多人,便寒酸了起来。

那丫鬟有些诚惶诚恐起来,哆嗦着收了钱,只说道:“姑娘不是责怪着厨房那边多事吧?”

“况张家式微,张英老大人已失圣眷。自古言:伴君如伴虎。张家何如,尚未可知,犹日落西山,愁云惨淡。小nv尝闻:其次子x情怪癖,不易相处……终身大事,岂可儿戏?nv儿福薄命浅,非不愿嫁,实恐张家危难,nv儿嫁入张家将牵连我族。恳请父亲,思之。”

这谁跟谁翻脸啊?

这动作颇为小心翼翼,一面捉笔,一面还窥看张廷玉面se,虽看不出个所以然,却也没见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