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人还在不在?”王满银关切地问。

每当有人问起他的头上的伤,他都吱唔着回答不上来。他说不出口是给郝八打了。那样的话会让他更难受。喝完了酒他一个人溜到了跟她相好的贾三喜老婆家里,要了茶水醒酒。三喜的老婆问起王满银的头是怎么伤了,王满银极不情愿地说了是郝八打的。那个年龄很大可是脸色很嫩身材很好的女人也脸上作色道:“什么世道呀,一个老实的生意人,也敢动手打人,真是人人都快成土匪了。满银,他打了你,你不会花几个钱找人灭了他?”王满银问:“找谁?”那女人溜到王满银身边小声问:“你不知道?”王满银小声地说:“我真不知道,我一直在外面嘛。”那个女人说:“你知道文公庙的和尚那里去了?就是那个有几斤烟土的和尚?”王满银真的不知道。三喜的女人说:“给人做了,是炸子炸的。跟你说吧,咱们这一带出了厉害人,专做那些不成货的人的。他们有这个。”女人做了一个用手指指头的动作。王满银知道,这是指枪。

玉观音一声贱叫:“哥也,几年不见你了,你跑到那里去了?现在见了妹子,话也不说上一句,是当初妹子小,没有把你侍候好吗?现在妹子大了,也结了婚了,没事来妹子家坐坐,看看妹子的手艺。”

玉观音说:“省省吧,当时刘家人活埋了你。你还是好好地活着吧。不要为这事跟人上气斗狠,不值。”说到这里,玉观音好象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题了,“哥,你不是说要点灯给妹子看什么好东西嘛,还不去取火点灯。”

玉观音回到家,一只鸡以为主人要来喂它们,踮着小步子跑到了玉观音的脚下。玉观音一脚踢飞了它。鸡们吓得嘎嘎着跑到了一边。一头小猪瘦得好角要飞起来一样的地走到玉观音的面前,玉观音也给了它一脚。

郝八的老爹,七下多了,一头的白头,靠在炕墙上,一脸的红润。这全得力于郝八的孝顺。这个郝八,在外面是个男人,顶天立地,可对老父亲非常孝顺,常想起从小离婚离得早,又常在外面走动,家里的事全靠一个老爹支持,所以回到家非常孝顺。炕是他烧,饭是他做,老爹人老了,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喝一口烧酒。郝八宁可自己吃得坏一些,穿得烂一些,也要给老爹供上烧酒,十天八天地供上一顿肉。周围的人谁能做得到。每天遇集,人们都能看到郝八提着一吊肉或是提着一壶酒,从街上回来。那肉的香味,那酒的香味,让多少老人眼馋。

刘四是个逛山,染上了烟瘾,干不了重活,还要吃好穿好,瘾犯了就跑外面去,听说也赌也贩烟,弄了钱,回来抽着吃着,弄不着钱就把一个新媳妇一个人放在家里。

唉,人倒霉了喝水都碰掉了牙。

王满银一见他立的酒令第一个人就不喝,要丢人了,就急了眼:“郝八老汉,你不给我面子,不喝这酒是不是?看不起我?要让我丢人?告诉你,谁让我丢人,我让他也好不了。”

任之初说:“不放不放。”

他站起来,拿出一把斧子,把手里的那两枚铜钱放在门外的石墩上一下子砸烂了。里边是好好的。没有灌铅。全是很均匀的铜。

汪龙彦说:“你看看,他们都是一帮人,都向着他们村的人。他们还赌什么我的女儿……这也太不象话了吧……真要这样赌,不如让他们去赌自己的老妈好了,这个娼活我不耍了,谁受玩谁来。”

扭过头就看见了逛山王满银,这个家伙,仗着样子长得好,出门跟在家一样。走到谁家,三言两语就能把别人的老婆闺女给弄到手。弄到手别人还不敢说什么,再说弄不好女人们会跟这个王满银私悲奔了。一张嘴,一张脸,王满银就是靠这两样东西活人哩。

菜叶这边是没事了。可天魁那边却有事。真是少见多怪。被欺负的不觉得委曲,而欺负人的倒觉得委曲难受了。真是天下的少有怪事。

菜叶给掐得直眼睛流泪,嘴张得老大。样子可怕极了。看到菜叶那恐怖的样子,天魁也害怕了,把手给松了开来。

傻了的天魁思绪如风,看到菜叶身子的感受象过电影一样地在他的脑海中漂浮不定。一个正当妙龄的少妇,一个十七八岁女人的身体,在天魁的脑海中唤起的是另一种感受。

揉好了手的天魁瞪着眼睛看着菜叶。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样。妈的,敢咬老子。你是狗哇。狗咬人也要看看是谁。天魁看着菜叶,心里着狠。等到菜叶提着裤子,要往门外走时,天魁突然想到,她是不是要到外面去叫人喊人。

自从那只手一从手边抱住了菜叶,一低头,菜叶就看了到那只熟悉的手,那只象女人的手一样细长的手。那象只爪子一样的手,刚才在厕所就很熟悉了。现在它伸了出来,菜叶一眼就认出来了。

也许是挨过打的牛听话地上来了,也许牛根本就没有理会放牛娃的声间,仍在走着自个的路,接着又是放牛娃奔跑了追打击牛的声音。

菜叶的头埋在胸前。只能看到的是把头挽起来的一个卷,一个用银饰扎着的一个头卷儿。头的后边,是白白净净的脖子。又细又长。

陌生的手,陌生的感觉,让菜叶感到很痒,痒得她身子乱扭着。企图在扭动中摆脱这一双细瘦的然而有力的手。

菜叶急忙伏下头。这是她第一次大白天看男人的东西。丈夫做那事,菜叶一口吹熄了油灯,两口子滚到了被窝里去了。有天丈夫要点着了灯看看她下边的样子。菜叶一把抱住丈夫,告诉他,真要对她好,就别看那个地方,用手摸摸就行。后来丈夫硬要看,菜叶用又手捂住自己,只让丈夫看了一眼就再一次吹熄灭了灯盏。现在看着天魁的样子,菜叶感到非常恶心,原来男人在大白天竟然这样丑陋,这样难看,那颜色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老婆还是不放心:“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任家另一个高兴的是任天魁。他已经十六岁了。个子长得跟大人一样高。一双牛眼经常瞪着。那是一副凶光。有时他的眼睛眯着,笑笑地看人。他笑的时候,大家更怕。因为那是一种不怀好意的笑。让人心里紧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