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铮笑了笑:“我们并非一定要背道而驰。你认真,我也认真。”

南怀王谦恭道:“小王不敢自矜,但求不堕王室威名。”

我眼皮跳了一下,用余光看他。“她也都知道了?”

“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刘绫刻意压低声音难抑怒火,“别忘了你收过我们多少好处,现在想撇清关系,过河拆桥了?”

在我最该是天真烂漫岁月里,把江山这副重担压在我肩上,她自潇洒快活去,做人哪能无耻到这地步,我让她代班几天,已算是仁厚为怀了。

夜市渐渐地散了,人少许多,我与他并肩而归,余光中瞥见他湿了大半衣裳。

刘绫低头饮茶,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我和裴铮极快地对视一眼,随即道:“他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我战栗了一下,弱弱道:“我先回房了……”

我还没有说话,裴铮就帮我回答了。“舍妹,裴笙。”

他点点头说:“夫人生话,儿子女儿我也都喜欢。”

我气息奄奄趴在躺椅晒太阳,两岸□烂漫我也无心欣赏了。

“想知道?”他挑了挑眉笑着斜睨我。

“这里有我,你们回去!”裴铮凝重的声音自头上传来,我深呼吸着抓住他的前襟,手脚仍在颤抖。

“贺兰,你倒是自在得很。”我看了一眼案上的书名,笑了笑,“寡人以为你定然难过得很。”

我被痒得不行,滚来滚去笑得喘不上气。“老混蛋,滚开!”

我轻咬着下唇,心里觉得莫名得紧。照理说,不是该习惯他的碰触了吗,为什么每次他靠近我,我还是会心跳加速,两颊发烫。

唉……真不知道该庆幸地松一口气,还是遗憾地叹一口气……

他这话也不知算不算欺君,小路子的回报是,大理寺那群人整日懒懒散散,故意消极怠工,但似乎这也没影响到易道临,他自做他的,有需要的话吩咐下去,做不到的直接军法处置。第一次还有人来找寡人和裴铮告状,彼时寡人正被裴铮按在梳妆镜前,他手执象牙梳子帮我打理青丝三千,屏风那边大理寺的几个老臣提泪纵横,弹劾易道临有辱斯文。

“裴相是在陛下寝宫过夜的。”

“陛下。”裴笙见了我,福了福身,声音也微哑。

“陛下,该怎么办才好啊……”小路子哭丧着脸问。

“焕卿,我发现母亲和爹爹们疼阿绪,不疼我了……不过阿绪生得那么可爱,我也疼他的,嘿嘿!”那年她十岁,与我形影不离,我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我看了一眼他们背上的东西,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只不过……

“裴铮!”我怒瞪他。

“好,我答应你了。你出去吧,我很累。”

我咬咬牙,拼了!

“陛下。”在一团乱麻里,苏昀的声音清清冷冷,如夜风吹开了蔽月浮云,洒下一片清辉。

婚期定于下月十五,筹备之事便由宗正寺、鸿胪寺和女官署一同负责。裴笙笑逐颜开,朝她哥哥使了个眼色,裴铮笑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回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兄妹俩心意相通,裴笙笑了,我却是一头雾水。

“陛下如此肯定?”苏昀微有些疑惑地挑了下眉梢。

此事传出去,外人定然又要说他一手遮天,寡人是傀儡皇帝了。

阿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瞥了我一眼,“我就知道!”说着背起手像个小大人似的来回走了两圈,“幸亏我来了!”

反正万事都往最坏的方面想就没有错了。

如今上小秦宫又遇见表舅,这缘分实在让人不胜唏嘘……

早知道就不逼他回答了,给自己留点念想也是好的。不过知道了也好,早知道,就不用等这么多年了……

“贺兰都招了吧。”我们一前一后,边走边说。

那年云雾别宫刚刚建成,我们陈国第一家庭八口人直奔别宫过暖冬。别宫人手不多,不像宫里到处都有宫人来来去去,冬日里静悄悄的,只有积雪落下青松时的簌簌声。

对于苏昀的提问,贺兰似乎是有问必答,但出了囚室,苏昀却同我说:“贺兰的供词不尽不实,显然仍有所隐瞒。”

听了这话,我太阳穴上突突跳了两下。“可是阿绪又捣蛋了?”

我左右为难,搓了搓手,沉思片刻道:“其实吧……这犯人的供词只有一个,在丞相府提审和在廷尉府提审又有什么差别呢?”

我大陈繁华属帝都,帝都繁华又属南门大街。南门大街直达宫门,大臣们上朝都要经过此处,五里长街,人行人道,车行车道,井然有序。街道两旁开满了店铺,是帝都出了名的销金窟。南门大街中段左拐,过了通天桥却是另一番景象。

我重新闭上眼睛,忽然觉得今天这个颜色选得真好,本就是一地鲜红,也不会让人看出血颜色,只是血腥味比较难除。

“竟然让这支箭进了马车,暗卫是越来越没用了。”裴铮拂袖冷然道。

“我也不希望逼得南怀王在这一天动手,但是他要选在这一天,我也没办法。”我叹了口气,“狗急跳墙了。”

“你暗中放出消息,让南怀王知道苏昀把师府和宗室公卿勾结罪证上报朝廷,力荐要削藩,这是在逼他连明德陛下都要一并除去,也是逼他亮出自己底牌,一网打尽。如今兵力分散,东市一分,皇宫一分,太庙一分,表面上看,西市防御最为薄弱,但几乎所有暗卫都集中在这里。豆豆,你就那么有把握,把南怀王连根拔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