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躬身答道:“苏御史之前醒过一次,但因治伤之痛非常人能忍,微臣便自作主张,在药中下了安定之药,让他能够减轻疼痛。”

明德陛下踉跄着后退三步,颤声说:“我错了……你就在你爹面前装无辜可爱吧!其实跟你二爹一个德行,就只会暗地里欺负我……”

亏得表舅一副走投无路的窘迫模样,却也和我一般是自作多情了。

我扫了他们一眼。

“国师说的有道理,寡人觉得应尊崇儒家,行仁政,行王道。”我正经说道。

我还想挣扎,门就开了。

我咬着袖子含泪瞪着那些公文。本来吧,他身为丞相,又是内阁首辅,还兼职了大大小小多少官职寡人一时也记不住了,总之这些事本来也就是他应该做也做习惯的,一下子推到寡人这里,寡人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真是……看不到他,还有点不习惯。我有些出神地想。

“陛下,显然大臣们都觉得是裴相挟天子那啥啥了……”小路子诚恳地说,“陛下,您珍重。”

下人跪了一地,个个沉默着哆嗦。

他抹着不存在的眼泪道:“豆豆,想想你小时候表舅多疼你啊,带着你逛夜市,买糖葫芦,买小泥人……”

阿绪点了点头。“那些人违反法令,在大街上策马疾驰,喝令不止,我就让表舅动手了。”

裴铮眯着凤眸,不怀好意地看着我。“陛下……想封住臣的嘴?”

我随口回了一句:“姑苏翁主,刘绫。”

让你丫自作多情!

“陛下……”苏昀似有些担忧,他方才那句“我们”已然让我龙颜大悦,这时见他为我担忧,我这心跟浸在花蜜里一样甜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还有父君忍笑的神情,母亲夸张的笑声。

“苏御史此言差矣。”裴铮从容道,“本官素来与人为善,加之身为丞相,理内外政务,事必亲躬,贺敬任大司农时殚精竭力,凡所决策尽皆上报天听,如此自然要经过本官。不说贺敬,便是朝中文武百官,但凡尽心做事者,哪一个没有和本官交往?”说着一顿,斜睨苏昀,微微笑道,“便是你苏御史,也难逃与本官‘过从甚密’之嫌。”

莲姑微笑道:“既如此,便纳几个男宠吧。”

“陛下。”裴铮坐在内堂上首,此时缓缓踱到我跟前,行了个礼。“陛下今日怎么得了空来廷尉府视察?”

想当年,寡人豆蔻年华,天真少女,那探花郎二八少年,芝兰玉树,寡人心未动手未动不过眼皮一抬,那俊俏少年便举身赴清池了——寡人连他长相如何都未曾看清,离他也有十步之遥,大庭广众之下,这□之说也未免太怪力乱神了。

这两人,似乎都没怎么卖我面子……

我摸摸鼻子,灰溜溜走了。小路子那边说,方小侯爷把他家夫人接走了,贺兰连片衣角也没伤到,只是呛了几口烟,如今挪了个窝修养着。

其实贺兰那院落虽在火势范围内,但因为离得并不算最近,只要第一时间逃开便也无事。我想自己是被裴铮吓唬到了,出了事,第一反应便是有人要害贺兰,或许事实并非如此,这只是一场意外也说不定。

应付过莲姑和阿绪的殷勤慰问之后,天色已经暗了,晚膳比平时晚了一些,宫人掌灯上菜。

“陛下,苏御史要如何安置?”小路子小心翼翼地问,“苏御史乃外官,要留他夜宿宫中吗?”

苏昀因被太医下了重要,眼看天色渐暗,他仍没有苏醒。朝中官员不得夜宿后宫,这是规矩,不过他有伤在身,还是为救寡人而伤,让人这么送他回国师府也不合适。

“派几个宫里的老人服侍他,其余之事,等他明日醒来再说吧。”我挥了挥手下令。

“陛下,恐怕不妥吧。”

殿外突然飞来这么一声,吓得我手一哆嗦,险些掉了筷子。我愣愣抬头看向来人,猛地想起还有那么一遭——裴铮说什么,今晚要留宿宫中!

对,我是答应了没错,不过这个时间点他应该留在寡人给他指定的活动范围吧!

裴铮就在我直勾勾的瞪眼下走到我跟前,像在自己家一样自然地坐下,抚了抚袖子,不待他发话,小路子已经自觉地帮他上碗筷布菜了。

“你……”我很用力地咬字,顿了顿,又接着咬字:“你……来做什么……”

裴铮挑了下眉,像是听到很奇怪的问题似的,轻笑着反问道:“陛下以为呢?”

我艰难地说:“寡人虽许了你留在宫中,但夜已深了,后宫中有规矩,入夜不得擅自行走。”

“后宫亦有规矩,外官不得留宿。”裴铮轻巧驳回一句,“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陛下既已破了一回规矩,又何妨再破一回?”

“事从便宜,苏御史有伤在身,故才破了回规矩。”我上下打量他两眼,忽起了调戏之意,掩了嘴窃笑道,“裴相你若也有难言之疾在身,寡人便也免了你的规矩。”

裴铮故作疑惑地皱眉问道:“陛下说什么规矩?”

我善意地提醒他:“后宫规矩,入夜不得擅自行走。”

裴铮微笑点头:“甚是。微臣来之时,尚未入夜,如今入了夜,微臣也不打算擅自行走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问道:“你是说……你留宿寡人的寝宫?”

裴铮笑道:“微臣遵旨。”

“裴铮!”我刷地站起来,怒而掀桌,“你这臭流氓!”

裴铮笑容依旧:“谢陛下夸奖。”

我坐下来,淡定地捧起饭碗,吃饭。

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奇怪,按理说,我母亲是个死不要面子的人,怎么我就没她这缺点,跟裴铮比流氓、比无耻、比无赖,没有一次能占上风。

“小路子,给裴相准备一床

玉盟恋最新章节

被子,让他打地铺。”我很是从容地淡淡说道。

小路子瞥了裴铮一眼,见他没有表示,便听了我的命令去准备了。

此人,无视之即可。我这么告诉自己。

用过晚膳,处理了一些遗留政务,散步片刻,沐浴更衣。

我成功暗示自己没有一个多余的人,但裴某人似乎不甘被我忽略,以至于十二岁那年的悲剧又一次上演了。

我尖叫一声缩到水下,透过氤氲雾气看着对面的男人。“呸呸呸……”我左右张望了一番,“你什么时候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