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怀景沅那会儿康三元虽然十分恼怒的了一通脾气,但后来在自己的温柔攻势下也就偃旗息鼓了,嗯,三元如今越来越好哄了——随着婚龄的增长,景年也越来越体会到了为人夫为人父的乐趣了。

吃饭时康三元看到景年在灯下神情专注的为自己拣着鱼骨头,一边数说着接下来几日的安排,她看景年兴致勃勃,也就受了影响,转而关注起接下来的事情来。

景熙抱出去是很抢风头的,康三元带着他去洛阳城主袁大人等人家赴宴时,景熙常常会被众女眷围观。袁大人的夫人梅氏梅氏娘家在京都门下做侍中也有一双儿女,都才三四岁,见了景熙爱不释手,因此,在洛阳暂住的这段日子,她常常携着一双儿女来拜访康三元。

康三元想穿越了一回,好歹见见世面,看看王侯将相家的宅子是个神马模样,还有那个御笔……

康三元抗议过几次,景年却毫不让步,说:“我自小也是这么养起来的,教导儿子由做父亲的来做,教导女儿才是母亲的本分。至于服侍养育夜里照看这些琐事上,自然有家下人做,你就不要管了——”

自此,康三元每日来遛弯一次。

身后的门一关,景年立即站起来,绕到床的另一侧,将锦囊抱在了怀里,低头审视——这孩子这会儿竟安详了,腿脚蹬蹬,竟一声也不哭了。

尤其是她康三元,如今,景年已经在她左右前后的埋伏下了人手,将来,自己和这孩子的命运,就只有任他摆布了——想到此处,康三元有些夜不能寐了。

康三元在小桃源居住的本意就是想悠闲的过普通百姓的小日子,可是自景年来,她日渐觉得自己这里还是和周围太格格不入了,尤其随着院子的越变越大,及至突然出现的张齐霍顿——康三元感到邻居们开始对自家这个小院子敬而远之了。

其实康三元也不想睡那又硬又冷的地铺,于是,两个人一番较量之后,最终各抱各的被筒在屏风后那张精雕细刻的大床上,并头而眠了。

康三元就着景年的手吃了两口羊肉,睡意顿消,便问是怎么弄好的,景年垂着眼皮道:“唔,是阿离,他懂这些”

康三元坐在廊下,晒着秋日的暖阳剥新鲜的玉米——她准备煮来吃的。这个时节坐在山里,虽然晒着太阳,风一过还是有些凉的,康三元将短披风拉了拉,将两侧盖的更严实一些,将剥好的嫩玉米放进藤椅边干净的竹筐里。

康三元闻言手有些抖,满面又急又气的道:“洪度,你不要耍赖,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也不管你想怎么样,我这孩子是必不能跟着你的,你就别打这主意了!”

景年便又是一笑。

细细揣度他这番话,似乎也不无道理,早在他刚刚带兵离开渝州进京那会儿,夏风就曾经断言过皇上可能早晚不容他,如今他这话正对的上景,看来是事实的可能性很大。

眼见的宋崖的神色缓释了下来,嘴角似乎也要噙上一抹笑意,康三元想他这个人多疑的毛病一点也没变,随便一句普通的话都能生出别解来,因此又想起自己满面灶灰给他熬药的那些日子,心里不由得就有了些气。

想到景年娶亲入洞房,不知为何,康三元忽然觉得一阵不舒服——

明泽听了,即使明白明月的开脱之心,然而却也有些不受用,未免一脉相连的想:“好歹明月是皇女,是孤的一奶同胞的亲姐姐,景年无论如何,也应该看我的三分颜色,不敢违拗了她才对。如今他这般行事,岂非有意不将我放在眼里?扫我的颜面?”

康三元隔着溪涧望了望阿离手中那两只花毛小野兔那灰溜溜的眼睛,忽然就想起了家里的大壮小壮追风麝月,因此情意流动,高兴的道谢,这就要下沟涧过来拿。

在路上歇了一次,问一户人家讨了水喝了吃了些干粮后继续赶路,终于在日影西斜的时候,又望见了一处城郭——康三元一直以为小桃源就像陶渊明形容的那样:“阡陌纵横,鸡犬相闻”,没想到竟然是一处靠山临水的城郭。

夏风望着她,半晌方道:“三元,我此来是想同你告个别,我欲后日回江陵,此一去便不打算回来了——”

眼见得夏风的目光中带了一层薄薄的伤情,康三元醒悟过来,摸着袖口低下了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愧色——

因此,街上关于景年之死的传闻传到康三元的耳朵里时,那已经是几天之后了,康三元在家的这几日,只觉得张齐每次回来,面色似乎都有些沉重,然而也没有留神细问。

康三元也犹豫起来,细想与宋崖分别那一天他曾经最淡定不过的说过:“等此战完毕,我定马上回来娶你”的话,他的神情语气,俨然并不把战事当做一回事一般,理应有退敌良策的呀。

“这件事是我的不对,是我存了侥幸的心,再想不到他们会找你;再则你也知道,我父母死后,我只有那两个亲妹妹,且年纪尚小。无论何事,我作为一个兄长总要顾她们的周全才是,不然如何对得住早逝的双亲。我在江陵,也非有意耽搁,而是族中出了一件大事,我前去斡旋的途中,遭人暗算,几经周折逃脱了,这方急急的赶回来,总之……三元,是我大意了才让你受苦了——”

这里,邻居们见康三元一回来,她家里又多了两个陌生的大汉,更是好奇的纷纷询问这是谁?

但夏风的妹妹们也一起不见了,又让银姐不得不怀疑康三元是不是真随着夏风去了,也许过几日就回?因此,当天,她疑惑着没有去报官。

宋崖一醒来便见康三元一语不,用被子下死劲儿的打自己,开始还有些迷惘。当他借着繁星的微光终于看清康三元现在的状态后,他微怔了一怔便有些不耐的也欠起身来,一手攥住康三元手里的被子,道:“你不好好睡觉吵什么?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想到这里,康三元内心将自己抽打了千百遍——她绝望的想:我应该稳住的,我应该说,我还是喜欢你的…咱们是永远的朋友之类的,呜呜,这样也不至于太绝情,也不至于如今……

康三元先在山脚下远观了半晌,这才与夏风一道上山,山上桃花梨花交错杂生,人从树下过,随即落花满衣。

康三元半信半疑,仔细观察宋崖的表情——宋崖的表情滴水不漏。她不禁有些慌张——她总是瞎操心担心银姐的肚子。

景侯爷手里那盏寒酸的小灯笼,在周围簇簇的大灯笼的映照下,一路散着幽幽的红光,直到兴阳街景氏兵器行门。

不过宋崖此时并没有站在窗前看康三元家的烟筒冒不冒烟——

这天中午,康三元在铺子里的二楼画盘子,开着窗,春风吹动帘拢,花香拂人衣袖,康三元穿了件杏黄色暖云衣衫,带了一只翡翠镯子,当窗作画,偶尔向窗外望一眼,街上车马簇簇,行人往来如织,很热闹。

景年抬,便见明晃晃的太阳光下,那个明黄服色的妇人正冲自己温和的点头微笑,而她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则正微眯着一双凤目,好奇而略有点傲慢的俯视着自己,阳光斜射在她的脸上,照的她的面目也是明晃晃的一片——

景年接到这些东西,便隐约猜到了原委,因天晚了,便至第二日进宫谢恩,态度十分的恭谨。明泽在过后便对明月更有了不满。

康三元再看夏风,夏风浑然不觉望着戏台,康三元第一次主动伸手——她本来想挎一下夏风的胳膊以示所有权的,但是手抬到一半,她鬼使神差的抚上了夏风的脸!

吴小山看她一脸热切,想了想便同意了。

吴小山也走过来,道:“师父——”又审视康三元的后脑勺,眼中现出心疼的神色道:“我这就去找王大夫——”说着翻身便欲出院子,康三元沙哑着嗓子想喊住他,却不出大声音来,只得勉强伸手拉着他,哑声道:“不要去了,这样晚了——”

康三元在轿内不禁心急如焚,欲哭无泪。

因而,吃过饭后,银姐便去躺着了,康三元料理完家事之后,便去凉亭内望一望王大夫来了没有。

这条新闻在街上传的很快,到了下午,康三元和银姐拎着菜走在步云街上的时候,左邻姚妈妈正在门口看天,见康三元两个走过来,便拄着拐杖颤巍巍的问:“康家小娘子,我听人说你官人回来了?可是真的?怎么又说不是你官人了呐?”

楼上宽敞又干净,康三元放下茶壶,有些得意的用目光检阅了一遍自己的房子。见宋崖正漫步在一个个多宝格前,细看那些瓷器——这些可是康三元的得意之作。

银姐见问,似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笑道:“我,我怕是有喜了——”

太后之丧,使得京都冠盖如云,众臣在元月份的时间,便都耗在了这件事上,景年先还例行去宫里走动,后来便指了一事,请旨要出京几日。皇上当此时,虽然心里不免又动了猜疑,但回头一想,他若真想反,就算把他困在宫里又能如何?还是一样的。

她想到这些,不由得又猜度了一会儿宋崖的身世、下落,越的觉得他像“景刘案”中的漏网之鱼,所以景年带兵一出来,他也就不用再躲了,说不定就随着大军走了也未可知。

可是明月公主听了,却羞恼相加,咬牙道:“景年,你定是爱上别人了!有一句话我先放在这里,只要你还是清乾的臣,你我的事,便已是定局了!”

这样想着,她在爆竹声里很快睡去了,由于先前在银姐家已经睡过一小觉了,所以她睡的很浅,半睡半醒中,仿佛听到院里有轻轻地脚步声,细细的踩在她的梦上,一夜无事。

明月觉得今日的景年有些陌生,似乎已经不是她所了解的那个景年了,不禁有些心慌——对于自己不能操控和把握的事,她总会有些心慌。所以她对着景年露出一个忐忑的笑容来,随即又转过头去,搭着林夫人的手,缓步向前。

康三元愣了一瞬,便考虑是现在和他打声招呼,还是下去再打招呼,两人隔着马路说话,又下着大雪,感觉似乎会听不清,且大清早上的咋咋呼呼似乎也不大好。

张钰回道:“侯爷,不过是个衙役罢了,您就算见过又如何记得?”又翻了翻纸张道:“只有这些”一边的张方却道:“夏风似乎是那位人称四大捕快之一的夏捕头”

康三元嗯了一声,裹了裹被子,果然没动静了。

景年方起身,道过谢方带着人去了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