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晴看着小麦痴迷和渴望的眼神,终于摒弃自己的理智,轻轻一个翻身将小麦压在了身下。在小麦惊讶而欣喜的目光中,他一边碎吻着她的脸颊,一边自腰间往上,慢慢地抚过小麦的背,解开肚兜上的系带。

花卿丞笑嘻嘻地倒在桌上,刚要说什么,却忽然眯起眼睛疑惑了起来,口齿不清地问:“我真的醉了?怎么、怎么听到了沈莺歌的声音?”

问君何日同赏桂,桂花香里对鸾杯……

流苏当然不会放过她,坐到床边循循善诱之:“公子又不是外人,何况你们……”早有夫妻之实嘛!不过流苏没有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而是委婉地表达,“反正也都坦诚相见过,而且这是为了救公子,难道小姐会眼睁睁看着公子受伤么?”

流苏哑口无言,只能放弃了挣扎,蹙起新月眉,不爽地责道:“你明知道我不会去打扰公子和夫人的。”

待花卿丞飘到楼下不见人影后,展晴才俯身看着小麦的眼睛,柔和低语:“怎么了?没买到喜欢的灯不开心了?”

陈守敬惊出一声冷汗,抓住李师爷的手:“能让谦裔公子出手抢灯,莫非她是沈二小姐,圣旨赐婚给凤熙辰的那位?”

小麦正愁岔不开话题,连忙喜悦地接道:“好啊好啊,莲花灯是用来许愿的吧?正好我有愿望要许!”

小麦放心似的点点头,娇嗔道:“都是你的人了,还能不听你的话么?”

“我不是知会过你么?”展晴无奈地扫了一眼地上的萧楚歌,顺了顺额边刚才打斗时弄乱的发丝,“对付你,只用三招。”

“杀他这种人会脏了公子的手,还是交给属下们来处理吧。”武侍卫上前一步,恭敬地请命。

这个武侍卫比先前那个好说话的多,一听小麦这么说,马上遵命道:“小的这就去找公子。”

九娘抚着沈燕语的背安慰着:“总有一天,二皇子殿下会明白娘娘的一片苦心。”

闭上眼睛轻轻吹了吹额前飘散的几缕发丝,展晴的神色潇洒得让人心折:“小姐的发钗丢了,你们回头去找找。”

只可惜咱家鸵鸟小麦,依旧在装死中,所以错过了展晴眼中,这份无法言表的情愫。

被小麦这么一说,三人也有生出些惧意。毕竟一个皇妃哪有皇子来的大。虽然沈家出了一个皇后,两个妃子,但贤妃一脉尽是忠良,掌握了大齐半数以上的兵力,二皇子更是骁勇善战功勋赫赫。

“没这么神吧?我看他今天已经喝了很多。”小麦有点不信,钟以恒后来那个神情恍惚飘飘然的样子,绝对是喝高了。

琵琶声陡然转了,狠狠地一划,声如裂帛,刺耳无比。然而,在那群醉醺醺的人听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展晴却立刻戒备起来。

展晴慢慢地踱了回来,撩起额前几缕发丝,弯腰附在小麦耳畔,故意压低的声音格外性感:“忘了说……多谢沈小姐让在下清白地出这间屋子……”

这又不是拍戏……再说了,谁晓得晚上那帮人会折腾多久?要是穿这衣服搁那吃上两三个小时的饭,只怕小麦就可以追随那未曾谋面的“亡夫”去了。

钟以恒连忙替她抚背,展晴则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静静地喝着刚刚端上来的药汤。

展晴略略扬眉,蹲下身替小麦解开铁链。可怜那看似无比牢固的镣铐,在展晴的手下,就跟一个丝带蝴蝶结一般,轻轻松松便拿了下来。

“莺妹……”钟以恒心如刀割。

“本来就不是!”钟以恒剑眉一凛,一跃而起自腰间抽出长软剑,衣袂飘飘。

“要不要我走近点让你看?”

“一来,心爱之人先是遭遇和亲,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却又被自己的父皇纳入后宫为妃,以二皇子的血性定然会反;二来,真的那个沈莺歌早就被沈燕语杀害了,知晓夫人是冒牌货的沈燕语,必然会在宫中对夫人多多刁难,而我们再从中斡旋,后宫这个权势集中营,将永无宁日。后宫不稳,就会加剧夺嫡之争,群臣为了守护自己的利益,定会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朝廷内外便会一片大乱,而我军正好可以联合二皇子趁虚而入。”

茶杯中的茶渐渐被展晴喝完,徒留下茶叶静静躺在杯底,以或舒展或缱绻的方式,走完自己一生的历程。

展晴默然,以指甲轻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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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被灌输要去向皇上和太后复仇,要夺取皇位以慰父皇母妃在天之灵。从小到大,我都很努力地去完成你们交代的每一件事情。在我的心里,除了江山,还是江山……”微微抬起眼帘,眸底忧郁一览无遗,“熙辰一直不懂,义父当年是何种心境去效仿晋时程婴,以自己儿子之命,换熙辰一命?当真七情六欲,便是如此可轻易抛却的么?”

展沐斐身形一颤,方才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气概顿失,沉默良久,才凄然笑道:“程婴救立赵氏孤儿,乃是为报赵氏先君知遇之恩,是以抛弃妻子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微臣不敢自比先贤,少主也知,我如今能身在宰相之位,就是因为当初曾鼎力匡扶皇上登位。”

亲切宠爱的目光温柔地笼在展晴身上,展沐斐喉头微动,“当年微臣奉旨处死宓妃和少主,我杀光了所有人,然后注意到宓妃怀中的你。娘娘毫无惧意地把少主送到我怀中,愿意自杀而求我留少主一命。兴许是能听懂我们的谈话,少主大哭。我本冷血,杀敌无数,那一刻却迟疑起来。后来娘娘身故,少主抓住我的衣襟,居然停止了哭泣。我便决意不惜一切保全少主,这才背叛了太后和皇上。”

展晴一怔,手中的茶盏差点落地,幸好被展沐斐眼疾手快地接住。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义父,仅仅是因为这样?”

展沐斐将手按在展晴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坐在他的身边:“于微臣有知遇之恩的,并非先皇,而是皇上和当今太后。但让冷血的微臣,一夕之间,领悟生命真谛的,却是少主当年纯真无邪的眼神。此后,微臣虽然失去了儿子,失去了妻子,但有少主常伴身边,就再也不曾回到往昔百年孤寂的岁月。我……一直当你是亲生儿子。”

展晴怔住了,迟迟唤道:“义父……”

展沐斐微微一笑,轻轻颔首,又自嘲地笑了:“这么说来,我倒并非抛弃七情六欲,而实在正是为了七情六欲啊!”

展晴垂下脸,心头微酸,视线所及,仍是茶盏中那片片茶叶。虽然它们已然结束一生,最终下场只会是被当成垃圾弃之,但仍有香气久留唇齿之间。零落成泥碾作尘,仍有香如故……

展晴扬起脸,淡淡地问:“义父,如果孩儿不愿走这步棋……”

“不可!”展沐斐强势地截断展晴的话,自往事中回过神来,依旧是老辣犀利的眼神,直起腰长袖一挥,“这步棋非走不可,而且不能换人!”

“义父!”展晴也站了起来,据理力争,“可是她根本什么都不会,让她去宫斗,无疑是白白牺牲……”

“你们太过分了!”小麦的声音破门而入!

花卿丞一愣,连忙就要去拦小麦,被上火了的小麦一把推开。流苏气喘吁吁地跑来拉住小麦的袖子往外拽,也被小麦甩倒在地。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小麦拽过展晴,对上他的目光,美眸含泪,步步紧逼,“你怎么可以凭一己之断,就认定别人无能,毫无作为,什么都不会?!”

放下展晴,小麦又走到展沐斐的面前,气愤地问:“你又凭什么用什么大局为重、江山为重的说辞,来左右无辜的人一生?!”

美眸狠狠地扫过他们二人,小麦红唇蠕动,泪珠滑落:“你们凭什么瞒着我,安排我的去留,把我送进吃人不眨眼的后宫?!”

昨日欢愉的齿痕尚留在小麦的颈上,展晴目光触及,心中不忍更甚,又被小麦如此疾言厉色地喝问,当下愧疚不已无言以对。用女人做筹码,本来就不是他的作风,何况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若无昨夜之欢,他也许可以抛慧剑斩情丝,忍痛割爱。可经过昨夜,让他送走小麦,无疑如同剐心……

“我……”展晴定了定心,勉强抬起头来,温润忧郁的目光对上小麦。

小麦方才起床就来狮吼,喘息不已,美丽的胸脯上下起伏着。她镇定地对上展晴的目光,虽然仍是泪眸,不过当中竟并非怨恨。

展晴狠下心,移开目光看向展沐斐:“义父,我绝不答应……”

“我答应!”小麦抢断展晴的话,一把扑进他怀里,仰起脸认真地盯住他,仔仔细细地用目光描绘他俊美的模样,“我愿意进宫,愿意竭尽所能成就你的事业,这是我自由选择的人生,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入宫!”

展晴震在当场,展沐斐等人也惊得睁大了眼睛。

“听好了,我不是被谁安排进宫的,我也不是任何人的棋子,我是自愿地为了可以帮助我的夫君,走入那深深宫门!”清泪滑落,唇边依旧是幸福的笑容,小麦静静地靠近展晴怀里,喃喃道,“我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相公叫什么?”在展晴的错愕中,小麦柔柔地,慢慢地,带着无限深情与怀念,品味着一字一顿,“凤……熙……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