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x年,中国x市。

华灯初上,已是晚上八点,程远广告有限公司的实习生尹挽越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公司的大门。公司地处该市最繁华的地段,想要拦到出租车并不容易,更何况是晚上的黄金时间。等了一会,挽越摸摸自己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无奈的笑笑。即使有高学历的文凭出色的才能,要在人才济济的大公司站稳脚跟,实习阶段的表现颇为重要,对于那些元老们的刁难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就像今天晚上的加班,原本不是自己的工作,却也只能接受。

“咕噜”一声,实在饿了,挽越看看来往的车辆,决定不急着回家了,先找个地方把肚子填饱了,反正回家后也是一个人,十几年如一日。

绿灯亮了,挽越随着人群,落在最后,走过斑马线。

刺眼的光直射而来,挽越本能的用手挡着眼睛,恐惧随之而来。

刹车声,撞击声,人们的尖叫声铺天盖地而来。

挽越只觉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正将她的灵魂慢慢的剥离她的身体,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浑身酸痛,脑袋依旧浑浑噩噩,我慢慢张开眼睛,入目的是天青色的帐顶,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有知觉,想起身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抬胳膊,我顿时就傻了眼,这,这是我的胳膊吗?怎么这么细?仿佛一折就会断,一模我的身体,欲哭无泪,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打量周围,床古色古香,像是仿明青时期的古董家俱,有门罩和床围,用的是四合如意纹加十字纹构件进行榫卯连缀,隐隐发黄,看来年代久远了,四周挂着天青色轻纱质底的帐子,有针线缝补的痕迹,房间不大,却显得空旷,因为举目望去,只有一张圆桌,两把凳子,以及我现在所处的床,这是什么地方啊?头好晕啊,我闭上疲惫的眼睛,不管现在什么状况,我已经没力气去思考了。或许是到阎王殿去报到之前的幻境吧,睡一觉就好了。

“姐姐消息真是灵通的很啊,昨天才发生的事,今天就知道了。”清脆的嗓音,带有一丝厌恶。

“我不去找你,你也会来找我,只不过我们都等着对方而已。”声音沙哑沧桑还有无奈。

“姐姐的嘴还是这么利,原想着这空空冷寂的院子,姐姐应该变得越发的沉默寡言,上次见到姐姐一言不发,我还当姐姐哑了呢。”语气瞬间转冷。

“他,怎么样了?”嗓音颤抖。

“从马上摔下来,姐姐以为一个六岁的孩子还能怎么样,这算不算是报应呢,不知道是报应到你,还是我?”说到后来变成了自言自语。

“他到底怎么样了?或许我……”

“伤了膝灵骨……两条腿怕是再也……终是废了……为什么,老天竟要和我开这么大的玩笑!姐姐自幼学医,又是空□人的弟子,难道也没有办法吗?”

“我,只怕我亦无能为力,”

“姐姐竟这般狠心,难道是想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或许用长生山上的长生果做药引,再加上我的针灸……朔儿可以无碍。”

“朔儿?姐姐不要忘了他是我的儿子。”

“你不看看她?槿儿从昨天起就……”

“不用了!

然后便是开门声,想必那位气势凌人的走了,留下另一位独自叹息。

睡了一觉后,发现除了天色变暗,一切仍然没变,然后便听到了那两个人的对话,头脑清醒了点,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我的确是死了,但是阴差阳错的成了这个身体的主,更重要的事这里还不是我所处的那个时代,一看古色古香的家具,摔成瘫痪了不送医院动手术却要针灸,我可能被抛到古代了。真是欲哭无泪。槿儿?朔儿?大概我就是她们口中的槿儿,那个比较弱势的应该就是这个身体的母亲了。

正想着,额头传来温度,是那个妇人的手,本来想着还是闭上眼睛继续装睡好了,可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入眼的是一张桃心脸,尖尖的下巴,白皙的皮肤,一双晶莹忧伤的眼睛,眼角隐约有了细纹,憔悴的脸上没有一点健康的气息,身材娇小越发显出种柔弱,柔弱中又有一股坚韧。是个美人啊。

“槿儿,你觉得怎么样了?好些了么?头是不是还痛?”她怜惜的看着我,眼中溢满关心、心疼、焦急……一股酸热猛地冲上了眼眶。

“槿儿,怎么哭了,娘在这里,不用怕。”那妇人眉头皱得更紧了。

“没有,我没有事。”我连忙抹掉眼泪,心想这是怎么了?

“哎,娘对不起你,让你跟着我受苦。”她一把把我拥入怀中,轻轻抚摸着我的发丝。

我心下凄凉,就算受苦,至少是跟在母亲身边的。而我……我不禁好笑,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不是早就看开了吗,都死过一次了,还计较这么多干嘛。

那妇人……唉!算了,就是我现在的娘好了,她的拥抱很温暖,身上有淡淡的香味,

我病的真是不轻,在床上躺了七八天后,才有了些力气下床,我想也是,这借尸还魂哪能这么快就好了的,其间我那娘亲每天为我扎针,估计这个身体以前对银针有恐惧感,一直不让人扎针,病了也藏着掖着,直到病情越来越严重。

我那娘亲针灸的本事还真的不是盖的。以前胃痛,我一朋友就介绍了她们小区的一个老中医,那老中医的老花眼镜镜片比我家落地窗的玻璃还厚,扎个针找个穴位都要摸个半天,到最后还给我扎出血来,幸好扎针的地方是手臂,哼哼,要是换了别的地方,估计这老头以后也别想再在小区里招摇了。

什么是中国传统的文化精髓,什么是祖先留给我们的精神瑰宝,看我那娘亲,拿出针就径直扎下去,根本不需要找穴位,我估计她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找到穴位,不愧是那个什么谷什么道士的弟子。要是到了现代,肯定名扬天下。

房间没有镜子,从这房间的布置看,我们应该很穷。古代就是不发达,穷人家往往是没有镜子的,可惜我还没有看过这具身体长什么样呢,不过有这样的娘,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的,至于这身体,哎,也太瘦了吧,六岁的身体,可怎么看也像是四五岁的样子。

除了娘,这里还住着一个女的叫小环,小环是娘的丫环,大约也就三十上下的样子,长相清秀,想想我其实也活了二十四年,但毕竟现在的我只有六岁而已,我当时就考虑着到底是叫姐姐呢还是阿姨,还是叫阿姨吧,没想到我这一声阿姨刚刚叫出,小环愣了几秒钟后立马扑咚就给我跪下了,我这才想到我现在所处的可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反正我是愈发迷糊了,小环叫娘亲夫人,是娘亲的丫环,娘亲每天摆弄那些银针,小环做做针线打扫打扫屋子,每天到了一定时间会有人专门送饭过来,那饭菜……可真是清淡的很,无外乎青菜萝卜,怪不得这屋子里的人一脸菜色,`敢情是营养不良,偶尔也会有肉,不过娘亲和小环都把它留给我,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似乎娘亲和小环一般都不会离开这个院子。对了,那天那个女人说过什么“空空冷寂的院子”,想必是被她囚禁了吧。

毕竟我是个冒牌货,多说多错,再者这身体确实还没有恢复过来,躺几天也好,等病好了,再去外面透透气。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破败的窗户漏洞中钻进房间,留下满地的光辉,屋子虽然破旧,但是采光还是不错的,三面都开有小窗,不至于潮湿阴暗。

当了这么久的病人,也该起床走走了,穿好着古代的衣服,刚想下床了,小环立马过来按住我“小姐,您再休息几天吧,病刚好,万一吹了风受了凉就不好了。”

“不用了,我都躺了这么久了,在躺下去不憋死才怪,到时候就只有替我收尸的份了。”

“呸

狐假虎威吧!呸!呸!小姐说的什么话,什么死不死的。”小环嗔怒道。

“哦,知道了,”这个时代迷信的很啊,“我就想透透气,去外面走走。”

“小环,就随槿儿的意思吧,走走对筋脉好。”我那娘亲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还是娘亲比较开明。

走出屋子,阳光对于蒙在房间里七八天的我来说一时半会还适应不了,在门口闭着眼睛站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眼前的院子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干净整洁的多了,还种有蔬菜,各种奇怪的蔬菜,似乎又不像是人吃的菜,又像是像花草,不过难看了点,“夫人两个月前种下的矮地茶终于长得这么大了,小姐身体弱,怕喝苦药又不肯让夫人施针,有这个就好了。”小环一脸的满足。

“你说那个长得像菜的是……是治病的药?”我还以为是下酒的菜呢,不知道有没有酒啊,我以前算得上半个酒鬼。

“小姐……”

“嗯?怎么了?”这丫头表情怎么这么怪?咦,我怎么也把人家当丫头了。

“小姐不认识矮地茶了么?”

“啊?”我怎么会认识什么茶的。

“咳,”小环低着头叹气到“夫人教小姐医术,也是为了小姐好,小姐就算再不愿意学,也要想想夫人的难处,夫人也是身不由己的。”

“啊?我只是病刚刚好许多事情都想不起来,嗯,那个,可能忘记了,以后我会好好学的,”我打着哈哈,“小……环姨,我还是叫你环姨吧,你跟我说说话,说说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说说我娘的事啊,还有我那个爹的事,我忘了好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