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转角尖端带来的锐痛足以让人冷汗直流,好在柳条人的力气也所剩无几,这一下还算不得太疼。顾浅探向被打到的地方,估摸着应该只会留下点淤青,还不至于伤到肋骨和内脏。

再顾不上说别的,吞吞吐吐的声音低下去,他埋头到处翻翻找找。折腾了半天,焦虑终于在他拉开那破烂柜子的最后一个抽屉的同时转为了狂喜。

离刷新点数重置的时间还差五个小时四十九分。

她弯下了腰。

不单是这一根,顾浅注意到,生长在这些台阶夹缝和墙壁缝隙间的草叶虽然长得还是青葱翠绿,但比起别处那肆意乱长的同类来说却不是在一个重量级的。

怪婴喉间的嘶鸣声一瞬间变了调子,明显是穿刺的剧痛放在它身上也让它难以忍受,它嚎叫着向后挣去,试图把那根钢筋给弄出来。

“也有人这么问过,”这不修边幅的邋遢大叔显然所言不虚,上来就切入了顾浅现在最疑惑的那几个点,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变成这样是在两个月前。”

被钻出的孔洞足有半个巴掌大,“滋滋”地冒着白烟,边沿尽是焦黑的痕迹。因为平日的养分充足而壮实得鼓起好几股的藤条在其间不停扭动,妄图寻找方才错过的猎物。

此情此景若是置换在任何一个度假胜地都合情合理,可放在周围全是废弃建筑的灰暗背景对比下,用“格格不入”来形容都是轻的了。

她不管了,反正跟着她浅姐肯定没错

上头的统治者可没一个会乐意在被如此挑衅过尊严后还留活口。如果真选了这条路,男人几乎可以想得到这群家伙的下场。

以前不是没有大半夜过来送东西的时候为防止被控制不住本能的食人鬼袭击,人类的居住区都是划出一圈长长的隔离带的。偶尔会有那么几辆赶不及的货车,等驶过这颠簸的隔离带抵达农场也差不多深夜了。

刹那间,他扭头就跑

紧张归紧张,却让人莫名其妙地在他的神情间瞧出点不舒服的轻蔑来。

然后,在那家伙露出满口獠牙,真要向着她颈动脉撞来的那一瞬间伸出手,生生托住了它的下巴。

“列古拉瓦丽玛女王”他连把柄都忘了,咬牙切齿地吼道。

毕竟平时哪有人来劫狱啊。

“嘀”的一声,旁边的提示灯转为了绿色。

男孩试探着睁开一只眼睛,果真看见地面虽近在咫尺,他自己却是被揪着领子给拎住的。

在被送到这个狩猎场前,她都是毫不知情地在那里被养大,以为自己待着的地方只是个孤儿院,大家相处得宛如亲生手足,如今要是有机会,自然是希望能解救那些兄弟姐妹的。

拜雍的目光定格在了顾浅身上。

她见鬼似的扭过头,和列乌维斯豢养的那只独眼猴子大眼瞪小眼。

“我期待的可不是这样的战斗啊。”此时此刻,比起之前的纯然狂喜,再度直起身的列乌维斯语气里已经掺杂了点不满,“要只是一味地四处逃跑,和那些享于安逸的猎物又有什么差别。我好不容易兴奋起来,这么泼我冷水”

但甭管可不可能,方才的那一幕做不了假,心里都默默地有了几分掂量。

康内尔悚然一惊。

“一,二”

远远看见扫过来的车前灯,她想也不想地一头扎进了林子里,藏在某棵格外粗大的树后,以确保外面连她的半片衣角都瞧不见。

忍着这头皮发麻的声响,待得空隙大到足以让人轻松通过,顾浅弯腰就从中间钻了出去。

“我我我,我怎么抓得住你的”顾浅皮笑肉不笑道,“你以为上次脱手以后我还能一点防备都没有的了”

眼睛聚成豆豆眼的利维坦

那边的两人怔住,等杨桃护着火苗走近,他们才瞧见,牢牢地卡在这凹凸不平的食道里的玩意儿居然是个小木箱。

还是有没逃掉的,在地面被冲破的那一刻就被那大洞卷了进去。这三两个鱼人大声嚎叫,边惊恐地往后看,边向前挣扎着想抓住点什么。

顾浅“你去捞出来。”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哪怕是这样也够人受的了,它的嗓音嘶哑又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尖锐,听着直让人汗毛乍起。那个缩在操作台旁看完了全过程的中年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趁着在场的人要么昏倒要么被这喊声膈应得不行,眼看没人留意自己这边,这就想悄悄溜走。

这座蒸汽塔分为两部分,外围是她们眼下所在的一圈窄窄的环形走廊,穿插着各式管道,还开了几间堆放杂物现在的用途变成了藏那些警卫的屋子。

“张姐”

其实这还不到她平时的运动量,但可能在手表的判定里,在极寒之下做到这么些也是一种本事了。

没挣动。

“这个是冷冻土豆,”大副满脸尴尬地挨个指过去,“那是圆葱头。我们本来也不剩多少吃的了,还没来得及补充就”

顾浅深沉地“嗯”了声,不着痕迹地搓了搓自己露在外面的胳膊。

她正想把这派不上用场的玩意儿扔回去,转头却见盒子的角落里有光一闪而过。

小丑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

官方摆在明面上的理由是过度疲劳导致的猝死。

刚抬起头的杨桃连退几步,险些坐倒在地上,连顾浅都是瞳孔一缩。

眼前的情形,用“尸山尸海”来形容都不过分。

即便是灯光太过昏暗照不清楚全貌,也能看出缝隙里凌乱伸出来的胳膊腿。人类不,不止是人类,可以隐约看到角落里还有几只死透了的猫狗,他们的尸体就这么一具具地堆垒在一起,有些还好端端套着出事前的衣服,绝望地向外伸出手去。

杨桃“这”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她是死也不愿意穿过这种区域的,可摆在她们面前的似乎又只剩这一条路可以走。杨桃也不是那种会走回头路的,再看着顾浅执意向前的背影,狠狠心咬咬牙一跺脚,最后还是追了过去。

两人都有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少吸入尸体腐烂的臭味,但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她们总感觉这味道淡了些。

杨桃很快就明白这不是错觉。

随着越走越深,绝大部分的死尸已经只留下了森森白骨,相对而言,最外头的那些居然还是“新鲜”点儿的一想到这,她差点又没忍住呕吐的冲动。

奇臭无比的气味是淡了,但与之相应的,杨桃心里却愈发地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像有什么远比这都更恐怖的存在在等待着她们。

倏忽间,她只觉有什么冰凉的触感挨了上来。

紧接着的下一秒,那力道猛地收紧,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哇、哇啊啊啊啊”

杨桃惊叫出声,要不是被攥着脚腕,整个人差点一蹦三尺高。顾浅被她的尖叫惊动,条件反射地在回头的同时便摸向撬棍和匕首,这就要往那突然冒出头来的不明生物身上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