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但守了一整天都没见到哪个可疑人物,加之又到了深夜,这几只鬼也难免松懈下来犯起困来。它们倒也不至于完全致命令于不顾,三个里有俩眯着眼睛闭目养神,剩下那个猜拳猜输的还老老实实地站在大门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极目远眺着大雾那头的情况。

神他妈生分

他们谁也摸不准那头听不听得见这边的动静。

这话可不得了。

“你知道对面是谁吗”童谣扑上去,一把拽住顾浅的袖子哑着声道,“伊维鲁库公卿”

“还有别的鬼吗”杨桃还有点紧张,警报声渐弱下去,她仍是神经质地不断瞥着每一个墙角,生怕方才的那一幕再重演,“这是都解决了”

尽管这两只怪物已经死得透透的了,老张还是不由得两股战战。他哆嗦着走上近前,把手一块儿放上去,“嘿”的一声就跟着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终究是错付了

“哎,你俩过来,”周德如招招手,“一块儿商量一下接下来咋整。”

细长的手指重新握紧长矛,拜雍公卿再次站了起来。

普通人难以承受的高压电麻痹了神经,列乌维斯大公的整个身体都狠狠抽搐着。它已经几乎无法感觉到疼痛,也难以再清醒地思考,只剩下出自本能地断断续续得不成样子的声。

现在离鼹鼠男选的刨洞地点也未免太近了,更何况那房子里除了秘密地道的入口外还藏了三个人,瞧那列乌维斯的拆迁速度,这样下去迟早会波及到那边。

“这位姑娘请留步,”那带头的男人终于艰难地组织出了合适的措辞,“难道那些家伙都是你”

可恶,太可恶了,它恨恨地想,为什么会被这些作为食料的家伙

余下三个衣着要逊色些,但也还是很体面的。

她开出了足有四五公里,这一路见到的风景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她这下直接捋开袖子,按向电子表的表盘。

“哎哟哟哟哟”

黎烁适时地解除了气囊球的吸附,球体也由着惯性往外冲去。在擦过齿尖的那一刻,杨桃试图向顾浅那边伸出手,才发现早不见了那个身影。

她忽地一愣。

这下四平八稳的生活被骤然打破,登时乱了阵脚,跑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跑。

事到如今也瞒不过去什么了,男人硬着头皮又挑出一把小钥匙,哆嗦着打开了门。

顾浅才想起来,生活在海底的怪物们长生不老,对这些村民来说可能已经是不知道多少代以前的祖宗了。用这个角度想想,它说的八成是真的。

顾浅再没客气,一脚踢向这家伙的腋窝。

顾浅在其中一人的腰间翻到了一大串钥匙,挨个在门上试过去,发现最末那把小钥匙正是这杂物间的。杨桃看着她心满意足地几下反锁了门,想想里头你拥我挤的惨状,不由自主地在心里为这帮估计最早也得到明天早上才会被发现的警卫们致以最沉痛的哀悼。

“我叫张莹。”

“不过,今天也不止是为了这个。”

这还不算完,顾浅本来就不是冲着这去的,她真正的目的在于那一圈被重新推回去的雪块几近零度的海水转瞬便渗入其间,又飞快地因暴露在严寒下结出了晶莹的冰花。

他俩也没让她干等多久。

想当年他们还活着的时候,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是没胆子这么大剌剌地直面暴风雪的。真有谁敢随随便便出来,最后还不都是被冻得哭爹喊娘

她靠在舷窗上,继续往下看。

连这个年轻女人都忘了哭喊,呆呆地望着他。

“啊没事吧”

殷红沿着手腕蔓延而下,饶是被划破了皮肉,她还是稳稳地攥住了刀刃。

天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调动起了这柄巴掌长的尖刀,当顾浅注意到时,刀尖离她的脸只剩下一两寸,要是再晚上半秒,中招的恐怕就是她的眼睛,而那个始作俑者

顾浅的视线向下扫去,沙发上早已空空荡荡,连头发丝都没留下一根。

与之相应的,是大开着的防盗门。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即便是被狠推了一把的杨桃都满脸错愕。她说不清楚那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动的手。她连个残影也没看清,反应过来之时才感觉到后背撞墙的钝痛。

杨桃急急忙忙地冲向窗边,一眼就看到了街角那个醒目的身影。跟他那阴损的手段相比,这会儿的背影看上去着实有几分狼狈。

右边胳膊摇摇晃晃地耷着,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饶是这样还奋力地想往外跑,只是跑也跑不快,想来是逃出门外的时候那爆发般的劲头已经耗没了。

现在追还追得上

想到这里,杨桃连忙叫出了声“浅姐”

“没事,”“当”的一声,顾浅把沾血的水果刀往地上一扔,“用不着追。”

她本来还寻思着,要是好好回答问题可以帮忙把胳膊接回去,他自己这么选就怪不得她了。

她之前就觉得这刀有点眼熟,眼下仔细一看,明明就是原来在厨房刀架里插着的水果刀,顾浅在这房子里住的那几天也没少用它来开罐头。

不知道小丑是用什么手段把它招了过来,但至少知道了一点果然,他除了那出奇的速度外还有别的招数,只是不知为何拖拖拉拉到了现在才用。

这样一来,她想动手就得再掂量一下。不过无所谓,他藏着一手,她的能力可也在不断地有所增益。打倒那个伊什么什么公卿后,掉的硬币虽不算多,只有寥寥几枚,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是锦上添花了。

顾浅还记得杨桃说过,之后还会和引路人见面交接。虽然她也只是听说,而且看她自己的情况,至少第二次和第三次后不会是这个交接的时机。但无风不起浪,既然有这么个传言,总归是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她等得起。

“别管他了。”

顾浅直起身来,她刚才的动作幅度有点大,到底还是牵扯到了伤口,歪掉的夹板刮过伤口还是引得她又吸进了一口气。

“走吧,”她说,“去海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