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我还是更好奇你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两分钟了。”

三十天,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间船舱固然可以当成暂时的庇护所,撑一两天是没什么问题,却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还是说你们听不懂这个词末日啊”

一扭钥匙落上锁,她转身去等电梯。

他那双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向顾浅,喉咙里含糊不清地低吼出声,死命挣扎着就要去咬她的手

她能让他得逞才怪

顾浅不慌不忙一抬胳膊,船长咬了个空不说,肢体过于不协调的后果就是他撑着雪坑的双手一滑,险些又是一跤。趁着他顾不过来的空隙,顾浅使劲往下一压

就这么死死按住了他冻得梆硬的脑壳,上也上不来,咬也咬不着,真是活活要把个僵尸又气活过来。

“哎,”顾浅勾起嘴角,“杨桃。”

杨桃“啊”

她都看傻了。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就你钓鱼挖的那个窟窿,”顾浅脑筋转得飞快,心里已经把这位死都死得不安生的海盗船长安排得明明白白,“你能从里面弄点水吗”

杨桃“有是有办法,但是”

她正想问你要干嘛,可转头看见船长还死命挣着要出来的架势就闭了嘴管人家要做什么,能赶紧制得住这群僵尸才是正经

当下就往冰面上把自己背着的大包一卸,手忙脚乱地在里头翻出半根封了底的竹筒,扶着冰面,胳膊探进洞里往下一舀

“好了好了”她是不会觉得这有多冷的,在刺骨的冰水里兜过一圈后还把装满海水的竹筒拿得稳稳当当,急忙捧着就往顾浅那边跑,“我拿到了”

两人隔了十多米。这头儿,顾浅单手压着船长的脑袋瓜,另一只手早把被顶开的雪又三两下扫回来,在坑边压严实了。转头接过杨桃递来的竹筒,毫不犹豫地往下浇去

“哗啦”一声,只剩个脑袋露在外边的船长被溅了一下巴的水花。

这还不算完,顾浅本来就不是冲着这去的,她真正的目的在于那一圈被重新推回去的雪块几近零度的海水转瞬便渗入其间,又飞快地因暴露在严寒下结出了晶莹的冰花。

然后,她松开了手。

海盗船长只觉头上没了压着他的那股力道,条件反射地再次试探似的向上一蹦

没挣动。

他脖子边的那堆雪被浇了个彻底,结了薄薄一层冰,一时半会儿是止住了这家伙想要出来的意图,但真说不好再使使劲会不会弄破它。为了防止这一点,顾浅又往后伸手,把竹筒递给杨桃,“再来。”

船长

杨桃“”

她木着脸接过这半截竹筒,每走一步都听见自己的世界观在摇摇欲坠地嘎吱作响。她已经被这思路之清奇给震住了,下意识地就跟着顾浅所说的去做。

这么一筒接一筒地舀来海水,顾浅就待在原地往船长头边上一捧捧地堆雪,如此往复地冻了足有七八层,等杨桃再回来看见那厚厚的冰层,居然都有点同情这具之前还吓得她不轻的僵尸了。

同情得都有点想笑。

后者络腮胡上都挂了冰碴,气得嗷嗷直叫。可惜再叫也不顶事,依着他们之前那效率,这回起码是得有十天半个月才能出得来了。

眼瞅着大功告成,顾浅拍掉手上的雪,笑眯眯地看着后面七八颗也有样学样地卡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脑袋。

其实,就算他们真出来,就凭那迟缓的行动,哪怕是十来个她都打得过。但顾浅懒得再费那力气了,毕竟这样的极地气候下,最紧要的还是保存体力,不值当浪费在和一群僵尸对垒上。

她抽空看了眼天边,太阳终于舍得从云层后露了脸。只是这一轮圆日斜斜地挂在天边,明摆着是业已西坠,有跟没有都没什么差别了。

马上入夜了。

“你说,”顾浅想起她把杨桃误以为是雪堆时对方说的话,“前头全是浮冰”

“啊、哦”

杨桃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

“我当时还想着要不试试”这一番风波下来,她俩说起话来自然而然地就亲近了些,聊起自己的血泪经验,她吐吐舌头,“跳了可能有两三块吧,第四块突然就裂了,害得我直接翻进水里,费了半天的劲儿才上来。”

所以,顾浅想,西边肯定是去不了的。

大副未必是骗了她,他们八成是当初直接坐船过来的,凭着印象说那边是陆地也理所应当,谁都没想到中间还隔了一段浮冰。

天要黑了,再走也走不了太远,只能尽可能在这附近找个地方歇脚了。

杨桃显然跟她想到了一块儿去。

她张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又有点犹豫,踌躇半晌后到底是下定了决心。

“其实。”她说。

“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地方能过夜。”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事能让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最快地拉近感情,那通力合作把一群僵尸的头子埋进雪里就是其中一件。

特别是在那僵尸头子还袭击过你的情况下。

报恩也好,示好也罢。人类生存的最基本需要食物、水、火和庇护所,要是有人愿意在自身难保时还分享出来,那你俩的关系必然是产生了质一样的飞跃。

“我不是说我来三天了吗”

寂静而一望无垠的辽阔冰原本就惹人发毛,此时,外头的天空彻底地黑了下来,更是透出一股诡异的静谧。远处,不知是什么生物在引颈长啸,被石缝模糊了几分的叫声听着就让人颈后发凉。

杨桃竭力去忽视这不适感,反正之前也是这么担惊受怕过来的。

她俩正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走进某个小小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