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姑娘,你有线索了么?”无缺温和道。

小鱼儿虽然看起来有些不满,但是仍然点了点头道:“明日就明日。”

我转念,打灭了屋中的灯火,江玉郎一愣,紧紧贴到我的身上道:“怎么?”他对光线十分敏感,如此一片漆黑下来,他倒是能借着月光微微直视一些了。

这么一想,便就顺了无缺的意思。在慕容山庄周围的城镇,榕城住下了。因为最少要在这里呆到过了年之后,慕容正德的六十大寿之后紧接着便是武林大会了,这么一住,便要住到春天在走了。加上我本就喜洁的性子,不喜欢借住在别人家里,无缺便主张在榕城买一个别院,几个人住下。

“为什么?要去那个见鬼的地方?”小鱼儿凑过来,好奇道。

魏子峥很满足了。午后的阳光懒懒的照在身上,他一动不动的侧身躺着,虽然没有丝毫睡意,但是他仍然不介意,一遍遍的用眼临摹眼前爱人可爱的睡颜。他的怜星,他的宝贝……过了不多久,大概一个时辰,怜星迷迷糊糊的动了动,子峥连忙合上眼调匀呼吸,迷糊中的怜星虽然看起来醒了,其实根本就还在睡着,他只是依凭着习惯,小心的将子峥的身体调整了个角度,便再度趴在他的怀里睡了去。

他比我高出一头,手指虚虚的握在我的肩膀,虚弱的好像落在肩上的灰尘,力道轻的根本感觉不到。我转身把他带坐到轮椅上,俯身替他把双脚放在踏板上。只是我一放手,子峥的双腿又不着力地靠在一边,腰身也软塌塌的用不上力的蜷在了一起,他整个人弓着背,双臂却怎么也用不上力,眼看就要翻滚到轮椅下,我连忙将他的身子摆好,仔细的将床上宽大的护腰将他的腰支撑固定住。这护腰是我特意着裁缝做的,极宽厚,大约有三掌来长的宽度,密密实实的缠在他的腰上,不仅能将他的身子保暖,也可以帮着他无力的腰腹起到支撑上半身的作用。将一切都固定好后,心里百味陈杂,他的腰身本不应该如此无力才对,究竟怎么回事?

我嘴角一抽,这群人……想要害死我么?无缺放弃了对菜品的研究,将桌上所有的菜全部交给了何露吩咐到了出去,转过身便坐在了我的另一边道:“小师父的身子不好,江公子我扶你回床上休息。”

子峥的手没有足够的握力,腕力也有些不足,不能如常人一般活动。他的手既不能用力,也不能做精巧的活动,最多也只能是抬抬手臂做些既简单的动作。穿衣吃食更是只能靠我的帮衬才能稍有动作,这些年,我时常有事,需要频繁的出入无缺山庄,有时就顾不得那么仔细的照顾他了,他为人高傲又不愿意让宫中下人来服侍,没想到竟然让他琢磨出如此精细的器

江玉郎听见动静无声地笑了下,“荷露走了么?”

说到底最近大概是实在太混乱了。我便是这样的毛病,一旦混乱了,便总是会干出一些平日里决计不会干的事来,比如……同

荷露却仍然跪着没有动。低声道:“回宫主,几个时辰前,各个药铺这些药品都先后被一些人买卖一空。药铺的伙计说,城外这些药品也都断货了。”

无缺仔细的看了我一阵,慢慢点头,一边将我的亵衣解开,一边道:“小师父又瘦了些呢。”说罢,似是喟叹。“您总是在意我们,却从来不在意自己,这行走江湖的日子,小师父怕是很勉强吧。您……吃的一向不多,在外吃的更是极少了。”

“当然。”我反射性的回答这个异常简单的问题。“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了?”他就像我自己的孩子。因为我自己上一世是gAy,从来也没奢望过能和那个人有一天共享天伦之乐,所以他是我第一个全心全意付出的孩子。我看着月光下显得白皙斯文的脸庞,不由的一笑。“难道这么些年你还没有问够?”

“既然有力气干那档子事。就有力气自己走。”我冷冷道。对于他今晚的所作所为,我实在是没有语言了。这个人脑子里到底都是些什么?我真想把他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所有的神经都是乱七八糟塞进去了,他只是看着很正常而已,而实际上他其实是个变态?!你终于真相了一回……

这些书籍里必定藏有猫腻,我想大概是安插在各大门派里的内线名单,还有赃款的账本等等,所有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江玉郎没有得手被他设计抓走,已经是大疏漏了。只是不知为什么我并不担心小鱼儿没有找到,相反,我相信他一定找到了,并且成功的偷天换日了。摸了摸袖口的纸条,我笑了笑,也就没有在深入研究,小鱼儿虽然有时候油嘴滑舌了一点,但是办事效率和可靠程度还是非同一般的。

铁心兰也顾不上其他,眼眶一红,厉声道:“我爹爹明明留下暗号,告诉我他要来寻你,但到了这里后,使未曾再出去,难道不是被你害死在这里。”

“好。”我点头依言将他扶着躺在了我的身边,自己也睡下了。

江玉郎忽然一笑,道:“当然另有其人。这个人一定不是我。我和清茗一直绑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出去将赈灾的银两转移。而且王爷也与我同榻而眠,难道,你们不相信王爷的话么?”

我不做迟疑立刻也跟了上去。只见那江玉郎忽的伏□子,静静地站在一处阴影处,面无表情的向着江别鹤的方向“看”去。半夜里,即使是白天里那个江玉郎多么的俊秀,在月光的照耀下,灰色的眸子仿佛盈满了冷光,影影绰绰的浮沉的是全心全意冷酷的杀机,半点属于能辨认出是人类的温暖色彩都没有。灰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他的身后,比旁人更加惨白的脸色,组成的是一副活生生的冤鬼索命图。

“恐怕……是这样的。”

上辈子身处都市丛林中,身为身价居高不下的家族继承人的我,早就习惯了游戏花丛,一直玩着欲擒故纵的把戏,偶尔嚣张,偶尔猖狂,偶尔倨傲的看着那些想尽办法爬上我的床的男男女女们,居高临下的,自以为是的掌控着绝对的主导权,疯狂的利用他们的身体,来填补着自己的空虚寂寞。我其实一直是个懒人,主导权什么的,也不是很在意,只是其他的人都畏惧于我的权势或者说我身后家族的权势,没有一个人像那个人那样胆大妄为,第一次见面就把我压在身下做了又做。

我回头看了眼江玉郎,只见他皱了下眉却没有说什么,很是顺从的依言下了马车,让我不由的多瞄了他几眼,他平日里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来没有这么乖顺听话过,此时怎的忽然如此了?

于是我略一抬眼,微笑道:“这位是花公子吧?真是久仰久仰。”

“哼哼,我的前程。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他哼笑了一声,戏谑道:“还是说,你平日里都是用这种借口搪塞别人的?或者是……说服你自己的?”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不吵了?”

了一声,慢慢一下下在我后背顺着摸了几下。“没事的,这不是慕颜。”

我几乎要惊跳起来,却发现身体根本没有多少力气,股间还有一种难以启齿的违和感久久的不能散去。

“在下碰巧窥见过移花宫宫主的踏月之姿,从此只为她一人倾倒。”无奈,我总不能说我根本就不爱女人吧,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了谎。眼看着江小鱼双目瞪大的看着我,他的嘴角疑似有些抽搐。一旁的江玉郎倒是因为听见我的话,本来低眉顺眼的他,立刻神色复杂的看向我,反倒让我有些莫名其妙。

现在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反倒是想要出去了。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极有可能是一条养不熟的狼,无时无刻都要防着他反咬一口。但是对于我来说,养不熟的狼便不要养好了,干嘛非要放一条心怀不轨的狼崽子在身边呢。最好的情况是,我们出了地宫,帮他找道他的伪善爹,他便跟我们一拍两散,我们也就安生了。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若是不生气我也就什么都不计较了。虽然他大概是用的缓兵之计,想出跳崖这么一招,却让我当了真,让自己摆了这么个乌龙,还悲惨的搞到这步田地。但是我却意外的不是很生气。

“移花宫宫主的命令,没人能够违抗。”我试图压住心里一阵阵的疼痛。“我只是奉命监督无缺杀死你。”

“恩?念茗……么?”无缺眼神一暗,冷冷道。“那为何这位姑娘称你为江小鱼?”

“……”铁心兰的脸色还是惨白一片,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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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我刚要出言安慰。

“什么?”我茫然的看他,心里有些惴惴隐隐的不安。他的样子……似乎……

无缺一愣,随即道。“您……”

于是我接过荷露递来的新靴子。特意给小姑娘看了看洁白一新的鞋底。笑道:“在下双足是否沾地,此袜可为证。”

心下有些感叹。其实我还是很喜欢这位小辣椒的。最起码为人直爽,做事大胆,说一不二,好恶分明。最起码不会像铁心兰那样黏答答的,意图指染江枫的两个儿子,这个不肯丢,那个也不肯放弃。

“好嘞。爷,您坐稳了。”说罢,车夫便转了方向。

“咳。”我尴尬的咳了咳。“无缺,你哪里不顺?”

他笑了下,样子和以前一般温柔。“恩。虽然有时候会有疼痛或者抽出的现象,但是,冷暖触觉都慢慢有了。”

“洗髓经。”

“那,穆先生,我先回去了。”小鱼儿从宅子里的窗子跳了出去,在外面挥了挥手,一眨眼便不见了。

“我知道了。”收回手,我轻轻的叹口气。原来,早在十年前,姐姐就知道燕南天变成了废人,从脉象中看出来她必定每年都来治疗她,但她却也没能治好他……怪不得我一说出宫取经,姐姐轻易便同意了,她大概也束手无策了吧。但是好歹子峥还有意识可以自主练习洗髓经,可是对着这么个活死人,就算是脱胎换骨的洗髓经,没有自主意识,也是没有办法让他清醒过来的,更不要说恢复当年的威名。

“红烧鱼。”我状似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清澈见底的湖水,几尾肥壮的鲤鱼在河中游来游去,不是甩尾掉头嬉戏。心底其实乐开了花。

“恩?”我笑着转头看向一旁的少年,第一次发现这样的少年郎,褪去了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伪装,他竟然有一双和无缺一样的眼睛,像一潭深深的湖,沉静的引人沉沦。

“是。”

“额?”我彻底的吃惊了,他一个十七岁的大男孩,居然和我——一个他叔叔级别的男人要晚安吻?!难道,小鱼儿缺乏父爱到这种程度?他是看了无缺和我之间的互动后,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么?

看着他难得显得有些纯真稚气的脸,笑了下,我心里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于是用柔软的语气道:“这只是亲人之间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做你的叔叔。就像无缺和我,我们两个之年那样……”这样也可以缓解他和邀月之间的矛盾。而且仔细想来,他爹也算是和我们一辈,我做他的叔叔的确也不为过。

“什么?!”

小鱼儿脸色立刻一阵青一阵白,红了又黑,黑了又灰,五彩斑斓的,像个调色盘一般,翻来覆去的变换着颜色。他几乎立刻变惊跳起来,“叔叔?!”怪叫了一声,好像咬着后槽牙一般,将这两个字嚼烂了磨碎了,才从喉咙里蹦出几个字,“什么……叔叔?”后来,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生生的半截停了下来,之后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嗯?什么?你不愿意?”说实话我多少有些失望,若是能化解他和邀月之间的结,这倒不失为一个绝佳的机会。不过的确,我大概是唐突了些一个半路出家的师父,突然提出来做他的便宜叔叔,他一时之间大概难以接受吧。“既然你不愿意,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