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烛光将桌前这一块照得通明,他在灯下如一个玉器鉴定的专家一般,只是细细得看,慢慢得品,听不出的语气,猜不透的心思。低头,我却见到了自己颤抖的双手。

她一定没有料到有一天,我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瞒着她;而我亦是没有想到的。回首这些年,尽管有过波折,甚至是猜忌,但从来不曾有过如此明显的隐瞒。她是了解我的,所以一路都没有追问。她知道若是我想说,早便说了,断不会等到回了府里等人多眼杂了再讲。

一时间脑子里想了太多东西,我的目光估计都已经呆滞了。康熙的声音再度响起的时候,我浑身不由得一颤。

康熙话音刚落,李德全就恭敬地弓了弓身,然后下来从那嬷嬷手里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托着送到康熙跟前。我原还担心糖果儿认生吵闹,不想这孩子今天分外地乖,居然还伸手要康熙抱抱。

我就那么趴在床沿上喊了好久,一直到四爷和太医进来的时候,莎莎把我拉开。脸上冰凉凉的,我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我不知道,我这个“例外”,还能维持多久?又或者,我在莎莎眼里,早已和其他女人一样,不再是那个特别的“例外”了吧。

上午的工作,只完成了不到一半,陪着莎莎用过午膳,她是照例要歇会的。我正想回自己房里,下午再过来,她却忽然拉了我说一起歇吧,省的路上来来去去地麻烦。

一同在床上躺下,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了。

我仰面望着帐顶垂下的流苏,丝毫没有睡意。侧目,莎莎也是瞪着眼睛在发呆……

“想什么呢?”我的声音轻松地出乎意料,这样尴尬的境地下,我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也许这里的生活,真的为了戴上了一幅永远也取不下来的面具。

“每次算完那些东西,我都清醒地要死。你知道我最烦数学了!”莎莎也跟着笑起来。

数学?读书的日子真的太遥远了……

“你……是在想,昨天的事吧。”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把话挑明。

“想,不过,也许对你来说,那个秘密很重要。”莎莎转过来对着我。

“重要……”是很重要,重要到我都不知如何开口,“你那个皇阿玛要把我从历史上抹掉呢。”永远做不了皇家的儿媳,挺好,这样我就成了四爷的地下情人。要是将来真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那孩子也和我没关系。

“燕儿!”莎莎略有些激动地坐起来,“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难道不知道?你们如果没把我的身世弄得一清二楚,敢把我留到现在吗?”我躺着没动。

我明白莎莎的意思,她问的是我这个身子的身份。可昨天四爷说了,他和莎莎会保护我,这么说来,莎莎是早该从四爷那知道了我的身世的。想想当初我还故意瞒着她江南的那段过往,还真是可笑地很。

“我以为,你会告诉我的。”莎莎淡淡的,我干脆闭上了眼。

“你都知道的东西,我再说一次有什么意思。”我的眼前是一片红雾一般的血色,丝毫没有睡意。

此时正午的阳光应该很好吧,连我在屋子里也能感觉到阳光的温暖。然我的心却似冰窟,我想我这一生都只能在自

曹操Boss物语:商场如战场三国物语志sodu

我欺骗的阴霾中沉沦下去了。

四爷和莎莎之于我的感情,我无力去承受。我知道他们都是爱我的,他们为保我至今已经承担了太多的压力。但我,却是始终无法去辨识那爱里究竟有几分是男女之情,又有几分是源于他们伟大爱情的衍生。然即使四爷是真的爱我,像爱一个妻子一样爱我,我还是不能接受这般霸道,这般居高临下的爱情。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以爱的名义去残忍地杀戮!

“燕儿啊,我知道她们对你来说就算没有血缘,也都是至亲的亲人。但于我们,你却是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要保全你,保全你们钮祜禄氏一族,就只有牺牲那些人了。胤禛他那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啊!”

莎莎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我的泪顺着眼角滑落……到底,他还是杀了她们。

四皇子胤禛,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我早该料到的。可究竟是我太天真,还是这个世界太残酷?四爷,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为我杀人了。一想到我的生命是建立在那些无辜的亡灵之上,我的心便撕裂一般难受!

“我……知道你们的难处,我只是心里难过。”睁开眼,泪眼朦胧中莎莎抱住了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莎莎愈是安慰,我心里愈是生出些许抗拒来,眼中的泪花竟忽然干了。

如果说现在的状况,罪魁祸首是当初凌柱为了一己之私,在我初来京城还蒙在鼓里时为我制造了钮祜禄-熹燕这个身份,那么最最根本的原因则是:我是一个弱者!

因为我是弱者,所以我无力去保护我爱的、我在乎的人,甚至是我的孩子!因为我是弱者,所以我只能活在康熙、四爷甚至是莎莎的所谓的“庇护“下。因为我是弱者,我就没有权利,没有自由,我不能支配我自己的一切……不,我不要做弱者,绝不!

默默地等脸上的泪痕风干,我的心从未有过的坚定,“莎莎,我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们向前看才是。”

对于去了的人,只要不忘记,便是尽心了。我既然活着,既然已经和他们一样手上沾染了鲜血,那我就不可能再回头!我是凌燕,我骨子里一直是凌燕,我不要再逃避了,我要直面贝勒府里的所有,直面将来宫中的所有。

那天午歇后,我和莎莎再没有说起过那个话题。我的生活暂时平静下来,接着就是除夕进宫领宴。

想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大肚翩翩的引来无数目光,今年却已是一个不为人注意的小角色了。照例是先到德妃宫里,待十三、十四那两家子的女眷都到齐了再一道陪了德妃过去正殿。

本来糖果儿是该有奶娘带着的,只是老爷子特别指名要见见这小丫头,所以我就将她带在身边,随时备着。过了年,丫头就满周岁了,闹得很,不过就是讨人喜欢。在家时见了莎莎、年氏他们都蔫蔫的,可到了宫里人一多,她就“人来疯”似的一个比一个叫得亲。再说她是康熙特地宣来的,大伙自然乐得讨老爷子开心,一圈下来,小丫头就收了一堆的见面礼。

这里一圈人正围着糖果儿开心,前头忽然来报:被圈禁已有数月的废太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