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棹又抱着我下了车,我定睛一看,竟是到了广陵郊外的栖云山上。当初从芙蓉浦来广陵的路上我还留心看了一下,栖云山虽并不高峻但有两处幽谷、三座山体,很有连绵若云的美,若用来藏兵,虽藏不多但往往也能耗敌人不少时间和兵力。此山与大哥墨骑军广陵郊外的军营正隔着整座京城,一在东、一在西。但阮棹不知道的是,我和清宁的终魅门新寻的安身之所“隐坡”就是栖云山旁一座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山,离这儿很近。

他练完功径自回了房在金色的幔帐后沐浴,看得我有点儿郁闷,因为我也很想洗,可现在是阶下囚,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忍吧……洗完澡下人们便开始摆早饭,笼面上提打开,一张两米多长的桌子安至我床边伸至笼外,我们面对面而坐,他优雅地喝着银耳粥,而我却迟疑地看着面前的百合粥不敢动,怕又是第二盘“桂花糕”。

我是被女人的叫声给“喊醒”的,睁眼转头揉揉惺忪的睡眼,我不禁张大了嘴巴——什么?!现场版A片?我晕!

我谄媚地跑到识乐后面看牌,这小子这会儿正打得犹豫不决:“识乐啊,要不要我教你?”

“紫浮是楚幽冥手下‘十煞’中的‘头煞’,栾妹应是听说过的。被我擒来用‘兽玄阵’困住已经一年多了,一向待他很是客气,但这厮却极难驯服,他以为栾妹是我送去说服他的女色,便下杀手了,吓着栾妹了。现在想来还觉后怕,西楚国人极擅毒药蛊虫,否则他哪是栾妹的敌手,下次不可再大意了。”

“北大的,历史系,原也是江苏人。”

“恩,不知怎么的,自从搬来这王府,便常睡不好。昨个儿还有个黑衣人夜闯。”

“怪不得你上次栽在那小乞儿身上,同情心泛滥嘛!”

“方才栾妹未醒之时我探其脉象还很虚呢……那就有劳胡太医了……”大哥又说。

我仔细看去,那眉目间还真有七分像,心下欢喜,问向那老板:“老板,这白衫子小泥

“长陵”两个朱漆黑边的大字印于城门上,映着那铜扉朱漆的大门,庄重的感觉由然而生,远远看去,那门仿佛是一个无底且有巨大磁场的黑洞,将人吸了去便出不来。我心口一紧,待得平复,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了。京城重地,与芙蓉浦相较之下多了许多约束与规矩,官员的轿子极多,虽亦是繁华,可还是芙蓉浦更让人舒服,那镜湖夜色恐也是这边比不上的。

那太子荒&的程度也是极为让人瞠目结舌,竟常常将宫内的宫女、妃子带回府过夜。极宠一个叫“留意”的青楼出身的小妾,竟在其生辰时为讨其欢喜让一些拍马屁的小官员学各种动物表演给她看,损尽朝廷威严,倒是让我挺好奇。

“呵呵,谢大哥赞赏。”

我再将各个细节的要求一一讲与他听了,大哥找来的人果然是高手,对我的所有新奇要求竟都照单记下,除了讶异外并无异议。我问他何时可完工,他略一皱眉道:“公子的要求颇为奇异,我自当与王爷表明,多拨人手,尽快完成,大概半月左右。”

房内只剩我与清宁,我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便欲拉他去找织梦,可他却不走,眉头紧皱。

“下一位,暗香楼头牌,上届花魁——琴&!”

我来了古代怎能不逛青楼?!!

“这……”掌柜面露难色:“姑娘且稍等,我去问问我们当家的如何?”

“什么办法啊?”

我曾问过师父我可否回去,师傅淡淡地说:“不可说。”我扑哧一声笑道:“师父你个老道学什么释迦摩尼!”师父倒拿他的拂尘敲了三下我的头:“顽劣!”但我分明看到他眼中的笑意与宠溺。每每我淘气的时候,总会想,一辈子这样清淡快乐地度过,真的挺好。

“我中了秀隐的毒,阮棹给了我解药,和凝泪丸一块儿吃了……”

“什么?怎会?是阮棹下的?下了又给你解药?”大家都惊讶地看着我。

“不是他下的,但是是他查出来的,还给了我解药,我和凝泪丸一起吃了,应没什么大事吧。”

“你等着。”识乐忙放下我的手腕转身出去了。

“大哥,有人想让我死,但我并不知道是谁,我平日里吃的、用的都是王府的,我怀疑府内有细作。”

大哥凝重地看向我:“没想到,他会给你解药……等识乐查出来再说,查出来大哥定不饶他!”

“此事先不可声张,很是蹊跷。”墨题补充道。

“丫头你命还真够大的,谁会想到这个毒,识乐小子也大意了,他医术可比那阮棹好的多。不过就算识乐想到了也没办法,前天抄了太子府识乐才得了那‘引魇’药粉。阮棹与西楚素有联系,定是熟知病发状况才会怀疑的,这毒太稀罕了,一般西楚王室才有。”小晋坐在桌前晃着腿说。

“西楚王室?”我轻喃。

识乐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果然捧的那个药粉盒,他将盒子放在桌上取药粉,同样苍白的脸让我想起了那晚的阮棹,月光下倾泻的一头银发,给我查毒时专注的眼神……

直到识乐将针扎进我的手腕,我才缓过神来,再抽出针时,与上次不同,这次是灰色的,识乐重重吐了口气:“看来解药已经起作用了,与凝泪丸倒是不欺,明日再刺,应就无色了,无色代表毒清。没想到竟是这种毒,我大意了……要不是阮棹查出来,恐你命不久矣……”

我淡笑:“别自责,不是已经没事了嘛。有法子查出毒源吗?”

“我们每人手指沾点‘引魇’粉,在房中各处摸过去,若发黑,就找到毒源了,唤织梦去厨房喊来今日给你准备的吃食查一下。”

大哥点了点头,个个儿便都忙开了,从桌椅碗筷茶盏到我被褥衣物一个个儿地查。半个时辰过去了,想到的、看到的地方都摸过去了,却一无所获,织梦和小晋坐在桌旁抓耳挠腮。

识乐皱眉道:“不可能不在王府中,要知此毒累积至此是日日接触方可,定是疏漏了……”

我猛然想起阮棹的话,他说一般要么从食物中日日食取,要么从热源蒸至肤内!

“热源!”我惊道。

众人俱是一惊,反应过来的个个儿朝我床头的琉璃盏宫灯看去,墨题离它最近,忙摘下来放在桌上乒乒乓乓地拆了开来,摸到灯芯的时候一展指——赫然是黑色的!

织梦一惊,忙跑了出去,一会儿将她房里的和清宁房里的琉璃盏都取来了,几个人又是乒乒乓乓一顿拆,可那两盏却都没有!

识乐取了那有毒的灯芯一试道:“这灯芯整个儿被淬了毒,你每夜点多久便往体内蒸多久!”

墨题皱眉道:“这琉璃盏我记得是你们刚来京城那日在‘遥岑’街上买的,已有月余了,要是是从那日起被淬的毒,便是熟人下的手,此人必知你行踪,至少你哪日来京城、哪夜逛的街他是知道的。若不是那日起淬的,便是可出入你房间的人。”

小晋接着说:“织梦丫头和清宁弟的都没有,这说明此人只是针对你,而不是我们,不大可能是我们的共敌,只会是私仇!”

小晋的话掷地有声,众人齐齐询问地看向我,我汗毛乍起,愣愣说:“我没跟什么人结仇啊……结了我也不知道……就算私仇也没必要花这么大心思弄系楚王室的毒药啊,西楚王室?!开什么玩笑?”

大哥目色有些闪,沉声问:“你可还记得这琉璃盏的摊点?”

我点点头。

“晚上你若觉得身体已无碍便带我们同去一看,另外织梦姑娘你将这月来出入过倚栾院的人名一个个儿地写下来,能记得多少便写多少,连我们都写上。”大哥道。

织梦忙点头:“我记性好,定不会漏,只是我和姐姐、请宁都不在的时候就不知道了。”

“我会让你们这院儿的暗卫补着,他们应都记得。”

“哎,这还多亏了阮棹呢,要不丫头你……”小晋难得一脸无奈之色道。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

后来洗了澡,吃了这许多天来的第一顿饱饭,又服了解软功散的药,在床上养了一天精神,人终是恢复如常了,晚上出门前揽镜自照,瘦了一大圈儿。

我、大哥、小晋一行三人往“遥岑”街上晃去,并没有着急,而是先找了家酒楼饱餐了一顿晚饭,墨题在宫中忙事,大哥已准备登基了,皇帝被幽禁在长宁宫,前三日的兵变杀了不少太子党,只有秦滇逃去了淮河一带,带着外戚军队挣扎着。广陵京城从京畿卫到宫内御林军已经全部换掉了,对于大哥来说,只剩一个登基大典了而已。北厥国内三皇子之争还未休止,清宁和几位将军在北疆守着暂时还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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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阮棹没有求西楚之助,让大哥的胜利来得太过顺利,顺利得让我竟生出了不安。京城的百姓知道宫中剧变,但也如常过着日子,毕竟还没有过度地干扰到他们的生活,也不敢多谈论,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吃饭中途我借如厕之名去了酒楼后院吹了“终魅门”的暗笛,将嘱咐寻阮棹的书信交出去了,门人亦给了一封清宁的信我,展开速速看了毁去了。清宁果不其然大训特训了我一通,这臭小子!看了信我才知道是小满成功传信给了古大哥,古大哥急急传给北疆的清宁,清宁再传回来给大哥的,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想起古大哥还真是惭愧,好不容易等到了我的信却是一片救命的叶子,清宁信里说古大哥嘱我好好保护自己,心中确实感动。我终魅门的大本营就在栖云山旁,占了地理优势,但愿能在大哥前找到阮棹……

等我们走到那琉璃盏摊点时却发现早已物不是、人亦非了,换成了一个卖字画的。小晋问那卖琉璃盏的哪儿去了,那字画摊主却只说不知。小晋发挥他的搭讪功夫问了周围摊主,才知那卖琉璃盏的摊主一月前便已暴病身亡了,偏是在我买了琉璃盏的第二天死的,那人本就是一单身汉,死后便由官府埋了,这摊位也便让这后来的字画摊主给买了,我们三人听完心中便都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