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许福不成器,许老板看重银凤能干贤惠,想给许福娶房贤妻助他成人,姜秀才一是看重许老板为人谦和,富贵仁义,许老爹在姜家塆赠医施药,那是常事,口碑极好。二是盛情难却,许老板对姜秀才可谓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恩。姜秀才想到老子如此,儿子不会太差,姜秀才也算是心甘情愿把银凤许给了许福。两家成了亲家。

许老板劝说姜秀才熄了功名心肠,并出资助他开了私塾,至此,姜秀才才算得一个养家糊口的男人了。

楚楚笑而摇手,“三哥千万别说是因为爱上我了,我可不信。”

“会,不过要另辟蹊径。”

“哦!”子青笑嘻嘻坐下,手里紧紧握住楚楚手不放。

“回大小姐,她被罗阎王绑走了,罗阎王手里有大少爷的典妻文书。”

“这个我也知道,米铺生意我们许家有现成的碾房,可是做食油生意需要有菜籽来源,还需要磨坊榨房,还需要有经验的师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麻烦的。”

小茶原本被楚楚喝住,此刻实在忍不住跟他吵了起来,“你说谁?许家是许家,我们小姐是小姐,我们小姐的嫁妆都被你们家姑爷偷出去卖了赌了,难道大少奶奶回家没告诉您们?您们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故意倒打一耙?谁知道你们背后有没有什么勾当?哼!”

许禄端正跪姿,小脸绷得紧紧地,眼睛定定的看着楚楚,喘气十分急促,似乎心情特别激动似的。他右手高高举过头顶,郎声言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过往神灵,在场人等与我作证,我许禄今日在此立誓,从今往后,我许禄发奋读书,光耀门楣,诚恳做人,敬奉长姐,绝不让人欺负大姐姐,欺负许家。他日若违此誓,天地不容,祖宗不佑,人神唾弃,身首异处,如此断发。”许禄说话间忽然手持利剪,剪下自己一缕头发丢在地上。

待到许福进屋,黄氏觉得自己有了依靠,拉着许福一通哭诉,许福却不知道楚楚叫自己来是为了何事,此刻进门一见地保老爷,还以为楚楚告发了自己,吓得腿都软了,“大姐姐,你说过的,只要我都交代清楚了,你不追究我的呀,为何?”

黄氏根本不管不顾,她这几天看着楚楚隐忍不发,算准了楚楚女儿家好面子,软弱可欺,也算准了楚楚会看许老爹三分薄面,不会把那件丑事说出去,既然那件事情传不出去,她还有什么可怕的,于是她可劲的闹腾,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楚楚忽然听到一丝几不可闻的窃笑,再次扶额,怎么把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忘记了。

楚楚对长生一翘下巴,“长生放了他,你若真的死了,我好好发送你!”

楚楚心里又惊又怕,怒目转向几个蒙面的大汉,只可惜被人堵住嘴唇,出声不得。楚楚唯有拼力挣扎,可惜毫无用处。

马老板见子青发恶,顿时怒了,炮轰马太太,“你养的好儿子。”

马太太的目光在子文子青楚楚三人身上来回逡巡,继而点头微笑。

本地风俗俚语,叫做初一拜父母,初二拜丈人。说的意思是初一,儿媳子孙在家陪伴父母过年。初二一早,女婿一家就应该去给岳母岳母拜年。

“去年五百亩收了约莫二千石,前年四千石,老爷折中买了三千石给粮商,应该还剩下三千石粮食。”

厅内还算干净,松鹤延年中堂,主座两把高高的红木雕花太师椅,下面红木交椅分摆两行,想是许氏夫妻当日待客所用,忠伯领头,三人一行1上二楼,那楼梯不是一般的陡峭,忠伯拉着奶娘,奶娘扶着楚楚,慢慢移步上楼,走得楚楚浑身发热,看来古人上楼下楼还真是个技术活儿。

桃儿磕头谢过马太太,起身去扶子青,“少爷,桃儿扶你回去歇息。”

大伯母满脸微笑,看不出喜怒,间或还会夸奖几句,“这样头长的俊俏,就跟弟妹年轻时候一般爽利明快。”

他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他自己贪财,与姑母合计起黑心,怎会惹那么一档子事。这也是世上有恶人的存在的一个由头,总以为自己委屈,总觉得不平,慢慢的偏执,慢慢就陷进死胡同里去了。

楚楚闻言,如遭雷击。

不过因为他眼下与许家有些交集,虽然正忙,也没怠慢,随手下拜帖,让家人引他入偏厅等候,自己继续攀谈生意,待生意谈成,心满意足送走客人,马老板一拍脑瓜,方才过来会见许禄。

楚楚返身上楼,拍拍小青的栖身之所:“谢谢你呀小青,我要如何帮助你,你托梦告诉我吧,就像我们初次见面一样,行么?”

楚楚见黄氏关键时刻还没糊涂到底,总算是心里好受那么一点点,她当即答应道,“继母放心,楚楚定会照顾许禄弟弟,让他读书明理,也会奉养继母,让您衣食无忧。”

许福有跳起来了,满脸的凶狠,他一拍桌子,眼睛瞪成两个打烂桃子,“我已经说过了,分左三分,我的两份,你耳朵聋了吗?”

自己身处封建强权社会,又是女儿家,唯一依靠的只有父母家人,如今许家却是如此局面。

小青抬眼笑问,“不如我再帮你一并筹集银子,两个心愿一起做。”

忠伯边走边告诉楚楚家里的情形,“是啊,我与老爷去木坪收购药材,车马刚过白羊就被土匪拦截,十名伙计轰然而散,我与老爷被抓,他们放我回家报信,让家里拿银子去赎老爷。”老管说着家忽然压低声音,“我听人说,茅山上这伙人不是一般的土匪,他们的口号是要颠覆朝廷,他们门禁森严,无人知晓他们底细,似乎一夜之间自地里冒出来的。”

吴婆子待要回口,小青岂容他在放肆,冷笑开言,“怪不得你们夜半无人之时,打死媳妇抛尸山神庙了,原来是想谋夺财物。我也不和罗嗦了,走,见官去。”

何欢心里无来由突的一跳:“楚楚丈夫?”

何欢缩着手脚观察山一番势地里,但见满天风雪,天地茫茫一笼统,人踪绝迹,这般天气流落破庙存身,何欢更加笃定,自己白捡这具身躯,定是乞丐无疑。

姜秀才昂头起身,“你妇道人家懂什么?快些去给我准备香汤衣衫扇子来,我要沐浴更衣出门会客!”回转头来看着银凤楚楚两人叹息道,“你们两个听着,等会儿面见巡抚大人,不许你们多言多语,一切听从我的吩咐,记住啦!”

银凤连忙一拉楚楚,两人弯腰点头,“记住了!”

姜秀才摇摇摆摆走近后堂去了。

银凤家除了一个灶下老妈子帮厨,其余事项都是自己人亲力亲为,银龙见父亲要沐浴更衣,连忙去灶下提热水,银凤娘跟银凤则去给姜秀才准备出行的衣衫行头。

见银凤娘拿下姜秀才,楚楚连忙吩咐小山做好启程准备。

楚楚反正干坐着无趣,帮忙也插不上手,自己索性走到外间观看田园风光,松散筋骨。想着今天的机遇,不由暗笑,银凤一家人简直就快成一台戏了。

楚楚也很羡慕银凤一家人,银凤娘看似泼辣,亲家老爷看似懦弱,其实他们互相之间因为牵着亲情爱情才能如此和谐。

银凤出来找寻楚楚,眉开眼笑,异常开心,“大姐姐,这下子好了,搬到了罗阎王,我心里也就无所求了。”

这话说的诛心,才刚十八岁的年纪,如何就无所求了?楚楚估计她是因为许福的缘故才说此话,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劝起了。但是,楚楚还是想努力劝说劝说,于是亲热的拉了银凤手道,“人生的机遇有时候很难预料,你要相信大姐”

两姐妹正说话,姜秀才摇摇摆摆出来了,他这回的打扮打眼多了,朱红的底色缎子料,绣满团福的员外衫子,同色员外方帽,手里的大蒲扇换了体面的纸折扇,朱红的柄,撒金的扇面,扇一扇飘着檀香味。整个人看起来文气多了。

楚楚来时早有预备,空带了一辆车架,此刻小山早预备好,楚楚帮着银龙,搀扶着姜秀才上了马车。

楚楚本想跟姜秀才说点什么,忽然发觉自己面对沉默寡言的姜秀才之时,竟然毫无把握,更别提交谈商议了,心下惶恐,连忙一拉银凤退到一边,“我好怕你爹爹的样子,怕得简直不敢跟他搭话,要不,我们劝服你娘,让她跟我们一起进城,这样子既可让她收服你爹,又可以让你娘去我家松散松散,高兴高兴,也让我一尽尽地主之宜,表表谢意。”

银凤其实也很怵她爹爹,楚楚一提,她是正中下怀,俩忙与楚楚两个一左一右夹持住银凤娘,一个接客,“亲家太太一起去城中家里逛逛去,让楚楚好好款待您,沾沾您的福气。”

一个撒娇,“娘亲去吧,您不去,我也不去了,渥到家里闷死算了。”

银凤娘被她们稀里糊涂就糊弄着上了车,姜秀才一见,以为自家娘子有话嘱咐,一顿足,折扇一指银凤娘,“又来罗嗦,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银凤娘本来还要推辞推辞,客套客套,见了姜秀才的样子,索性不推辞扭捏了,笑嘻嘻坐下一仰头,“谁愿意搭理你,以为谁稀罕跟你废话,我是亲家小姐接我去家里逛逛,不是占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