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见过这么英俊的青蛙吗?”

“起吧。今儿找你半天了呢,后来才听枫蝉说你去逛园子了。”良妃依旧是温和的笑,看不出有一点生气,“我还以为你迷了路了,正要差人来找呢,没想这会儿就回来了。”

“你去吧,别耽误了差事。”见到苓雨的犹豫,我无所谓地笑了笑,“反正我也想一个人走走,再说,回去的路我还是晓得的。”

“怎么了?”见我止住了脚步,胤禩回头看了看我,眼里闪过疑惑。

“四哥,你们认识?”身边一个宝蓝长衫的少年一脸好奇,略显稚气的面庞英姿勃发,神采涣然。这便是胤祥了吧,那个康熙口中的拼命十三郎。

“哦。”许久,我就应了这么一个字,忽然觉得其实他很细心,书上说他“如沐春风”,也确是不假,这样一个云淡风清又温柔优雅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野心的人,因为大凡帝王,都是较为冷漠的。“你找我?”

“八爷何必在墨瞳面前惺惺作态,你我都是明白人。”我嫣然笑道,“八爷心中所想不正如我一样吗?”

“墨瞳不才,这花是专人打理的。”若换了我来,怕早是残红一片了,岂不糟蹋。“八爷爱菊?”

“姑娘去了不就知道了。”

胤祥的一声喊拉回了我的思绪,玄峥的剑竟直直地向他刺去,情急之下,我“啊”地唤了一声,见是我,他眉头一皱,赶紧收剑奔了过来,把我护在怀里,“你怎么来了?!”语气里,是浓浓的指责。我有些心虚地不敢看他,毕竟,我只是在帮他的敌人。

“小二,结帐。”胖子慵懒地叫了一声。话音未落,那小二已经迎了上来,可不么,一看就是有钱的主,自是好好地巴结着,那笑容也是特别灿烂:“一共三十两,爷,您吃的可好?”

“呦呦呦,你跟我急什么?!”紫菁盯着我转了一圈,那探究狡诈的眼神直看得我发毛,“我说你今天可不正常啊。你看你看,眼泛桃花,面目红润。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

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五十步笑百步,十四爷也不知道么?”

“皇上何出此言。”我感觉到她的身体隐隐地一僵,“臣妾已经好了,谢皇上关心。”话,是最平常最恭顺的,每一个人似乎总是这样来叩谢帝王的恩典,听多了,只觉得心寒。我上前走了几步,轻轻地握住她冰凉的手,的确,要面对自己的爱人,要在他面前云淡风清地微笑,我知道那是怎样的痛苦。明明在乎,却要装作不在乎。

康熙点了点头,离开了,走向了那个至尊之位,他骄傲地站立着,接受众人的朝贺。爱上一个帝王,注定会痛苦。因为帝王的爱,要不起。

“谢谢。”良妃转过头,对我说了这样两个字。

觥筹交错在我的眼前上演,每个人都面带笑颜,举杯畅饮,互相寒暄。可谁知道笑容的背后是什么心思,谁知道他们究竟在盘算什么,谁知道他们站在哪一边。我不喜欢这样的笑,只觉得令人作恶,但我也不否认,在勾心斗角的宫城里,没有心计,你难以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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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悲哀,也是无可奈何的悲剧。

胤禩依旧露着他温和的笑容,他看到我,又展颜一笑,带着些许深意。品貌才学,他确实无懈可击,他费尽心思,想要坐上那把龙椅,想要睥睨天下,美名,他有了;太子,被废了;帮手,他得到了,可最终他还是输了,一败涂地。他现在是多么英姿勃发,但是两年后呢,他是否还能坐在这里。只怕是坐着,也物是人非了。他对于我,也算半个朋友吧,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再对他嗤之以鼻。

“额娘,皇阿玛他怎可以如此无情。”

“额娘,总有一天,我会给您应得的。”

那日的他,守在良妃的房外,冷雨凄迷里,那双熠熠的眸子黯淡得毫无光华,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胤祥和胤祯豪爽地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他们两个都是性情中人,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我珍惜我们之间的那份感情,我不想他们在夺嫡中受到任何伤害,可是,即使我熟知这段历史,我又能改变什么。

胤禛,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他是一个聪明的男人,所以他赢了,所以那场夺嫡的战争里,他笑到了最后。他的冷漠,他的孤独,他不知道,其实我是多么希望可以亲眼看着他走到山峰的顶端,傲视世界。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我认定的帝王。

宫廷盛宴,的确隆重和繁华,丝竹声声,祝语盈盈,可我的心却空落落的,别了良妃,我一个人走在寂静无人的甬道。新年之夜,本该是团聚的日子,可我,却被遗忘在历史的洪流里,无法抽身。我狠狠地往湖中砸着石子,宣泄着心中的不快。

我痛快地喊,大声地喊,反正那里还在热闹,没有人会来,也不怕有人听见,这里现在只属于我一个人,对,只属于我的。

“谁?”忽听身后轻微的脚步声近,顿时警觉心起。然而当他站在我面前,看着我温和地笑,我却愕然。

“不认得我了吗?”他的声音淡如流水,淙淙泠泠。一身朝服,却依旧掩隐不了文人的儒雅,亦如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不知道那端砚合不合您的心?”我笑道,“三爷。”

“你记得我?”话里,掩不了的讶异和兴奋,那眼里的光彩率真纯粹得如孩子一般。

“我的记性不至于这么差吧。再说以三爷的才貌,任谁见过一次都不会忘的。”看者他的样子,我“扑哧”笑出了声,都快三十岁的人了,那表情竟像极了冲动的毛头小子,如此可爱。

“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满人?”我知道他有很多疑问,譬如我与良妃的关系,又为什么不以真姓相告。

“我”正欲说话,却见胤禩缓步而来,浅笑盈盈,眉目里透着怜惜和宠溺,看出我的疑惑,他的笑意泛得更浓,“外头凉,不披件衣服就乱跑,一年了怎么还是没长进。”

“你”我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给吓住了,可他对我狐疑的打量置若罔闻,反倒更是暧昧得点点我的鼻子:“你什么你?什么时候连话也说不清了。”

“三哥,这丫头给你添麻烦了,真是对不住。”他歉意地冲胤祉打了个千儿。听出话里的意味,胤祉楞了一楞,却又马上缓过神,打起笑颜:“哪里,姑娘率真和善,很是可人。”

“我们回吧,额娘刚还寻你来着。”胤禩把我冰凉的手窝进他的掌心,转而对胤祉说,“三哥,咱们一道吧。”

“我还想再走走,你们先回吧。”胤祉是一如既往温煦的笑容,在那样的寂静里,有些落寞。

走了几步,脚步忽的又停住了,我回过头来,粲然而笑:“我叫墨瞳。记住了,水墨的墨,瞳神的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