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一下:“他都打算把我当众凌迟弃市了,我还要守着,岂不是千古笑谈?”

倒是方逸柳有些担心我会后悔,迟疑着试探一句:“那,太师打算怎么处置公主,今后如何行事?”

我不能坑了方逸柳,当然还是要作出震惊愤怒的神情,一番做作之后,我还是忍不住又讥刺他一句:“要杀就杀,你还来看什么?”

天子如此作为……白国,我们的白国,还有希望吗?老百姓还有希望吗?我还有希望吗?

白见翔轻叹一声:“这……这真的是我皇兄,是皇帝陛下……”

白铁彦眉毛轻挑,眼中煞气越来越重,朝堂上安静得可怕,满朝文武呼吸之声清晰可辨。

我知道她定有心事私下问:“翔,你怎么想?”

我忽然就起了疑心:难道皇帝畏惧东关,只想偏安小固城……若是如此。我甘冒天下骂名立这小皇帝,岂不是白费心思?

白见翔闷了良久,忽然低声说:“我小时候为战死的父亲哭过,这次白铁绎死了,我又哭了一次。其实,我最恨眼泪。所以,我不会为你哭的……如果真有那一天,我要死在你之前。算我自私罢,我怕苦。”

他这样一说拥立大事算是尘埃落定。群臣一起山呼万岁,把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王爷拥上了至尊之位。

白见翔闷哼一声。身子微微一晃。缓缓低下头,伏案不语。背心微微颤,十分吃力的样子。

心口一堵。我忽然嘴里一股猩甜味。呆呆坐在石头上。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了。

我不顾上合计严昊的心思,趁热打铁又催促纽录:“纽录,只要你依约解围,我退出十里之后,立刻放了严昊!如不遵此诺,天人共弃!”

我的手有些抖,咬咬牙,依然直直跪倒,沉声说:“严兄,我不是你之敌,心悦诚服。情愿从此归降。”

我劳师远征,须要防着东关王的埋伏。不管看上京地形还是东关王来兵方向,他很可能伏兵西门等我去救急,所以我才会老远就看到火光熊熊。真的杀过去,不知道遇到什么埋伏。这事不能上当。

众将无不震动,轰然跪下。

我知道这时候的决定关系白朝生死存亡,一时间心意踌躇,良久才咬着牙慢慢说:“照严昊攻击的度,我们赶到京师时,只怕陛下已经……反倒连小固城也守不住了。如何应对,需好生计较。”

安德烈还是怕两人逃走,安排两人坐在一个越野车上,旁边一左一右夹着两个手下负责监视。赵登峰和白翦翦被挤得紧贴着,呼吸心跳清晰可辨,两人心中都有种奇特的滋味。

赵登峰“啊”了一声,傻傻看了安德烈半天,心里百感交集。白翦翦之前对方逸柳其人虽然做过一些功课,真的看到一个大活人自称方家后代,不禁有疑幻疑真之感。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马达的轰鸣声,白翦翦从倒后镜一看,面色微变,苦笑起来:“糟糕,乌鸦嘴了。”身后七八辆越野车轰轰地赶来,那车身十分眼熟,可不是俄蒙联合考古队的?

却见笔迹凌乱,到最后的翔字更是散乱无力,没有写完。白翦翦心里忽然很闷,隐约猜到了白见翔的结局。想来那绝对不是什么春风浪漫的故事……

忽然一个诡异念头飘过脑海:白翦翦虽然是专业中的强人选手、精英中的灭绝师太,可这么一猜一个准的本事,似乎只限于对金匣书的研究,否则这女人早该破格提升副教授了。现在的情形,倒像是冥冥中有什么人在指引着他们,一定要把这个研究进行到底似的……

白翦翦双目闪亮,见安德烈说中文实在费劲,便顺着他的意思讲了下去。

风暴越来越急,大地贯穿着震耳欲聋的啸声,犹如草原上的十万战魂一起在咆啸怒吼,那是毁灭一切的天地之威。可敖包周围的影像也越来越清晰,人影所在的区域缓缓扩大,倒像什么未来世界的立体电影忽然上映。

白翦翦见他神情先是一喜,随后很失望的样子,便也拿过望远镜看了看,随即低声说:“有敖包啊,咱们靠着敖包躲。”

赵登峰以前专业课多半在逃课,《白史》还是这阵子恶补的,当时看到《崇文本纪》也是啧啧称奇了好久。听白翦翦一说,不觉挠挠头:“我那时候还以为是白史印刷错误呢,后来查了一下图书馆,好像历代史家对这个《崇文本纪》也有很大怀疑,一般认为是伪作,就算不是伪作也不合史家规矩。反正《白史》是元朝人脱脱搞的,脱脱修史又是出了名的不守常法,天知道他是不是哪天喝高了,一高兴搞出什么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