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人的头骨何等坚硬,敲破或有可能,要嵌进一个物体,却没有造成周围骨头的破裂,高运动的子弹或者能办到,一般的斧头、铁锤、锐器却没有这个能力。可远在一千多年前的白朝,这铜钱是怎么射进去的?那人为什么要射上这颗铜钱?难道世上真有越鬼神的强大力量么?

赵登峰想起一件事,脱口叫苦起来:“惨了,行李在车里,那车是不是爆炸了?咱们没吃没穿的,荒郊野外,又是冰天雪地,只怕要完蛋。”

白翦翦沉吟说:“你别说,还真有点意思。”她凝视着赵登峰画的弯刀,习惯性地用手指稍微估算了一下比例和长度,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忽然抬头,惊叹地说:“这个很像十一世纪黑衣大食骑士惯用的shanishiy钢刀,我们一般称它为舍施尔刀,可以马、步两用,刀身弯曲度很大,有的可以达到14cm,刀柄带十字格路。加上黑衣大食的武士善于利用马步冲击之力,杀敌根本不需要劈砍,策马冲击,刀锋向外,用惯性冲击力就令敌方人头落地。这种刀轻捷灵便,威力很大,数十米内都是骑兵的控制范围,很难抵挡。这些特点,和你说的情况很像,弯刀的样子也符合。”

他想了想,让白翦翦一个年青女人跟着他去冒生命危险,那是说不过去,于是说:“老白,不如这样,你在昆明等我,顺便在附近景点玩玩。我自己想办法找车去德钦。”

赵登峰有点得意地说:“好啊,我们英雄所见略同。”可想象着当时赵墨的状况,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闷了一下,忍不住问:“白翦翦,你说这个写书札的会不会不是赵墨啊?如果真是他,黑红两种字迹怎么解释?他童年时候不是该用汉文么?”

赵登峰不好意思地挠挠被敲痛的头,认真地说:“你别说,我还真做梦了。”于是把梦境说给白翦翦听,末了抱怨:“要不是你敲醒我,搞不好我就能梦到赵墨!”

白见翔静静听我说完,笑了笑:“墨儿有这见识,不是孩子了。奋身斥责至于殒命者,徒有忠名,无益国家。屈身辱志于敌国者,千秋骂名。所以要示以柔缓,行以方正。古语说,疾风知劲草。又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草之劲节在于坚韧,木之摧折在于过刚。你只记着,心欲方而行欲圆,便是道理。”

白铁绎醉意朦胧的眼睛忽然变得清醒冷静,不动声色看了我一会,徐徐道:“赵卿打算如何报国?”他的称呼变成了对朝廷大臣的庄重称谓,也许这意味着他在认真听着我的言语,这已经是我最好的机会。白见翔微微一笑:“你们议论国事,那我走了。”

剑在鞘中待龙飞。何时何地,何时何地?

那天晚上,我平生第一次醉酒。心事如麻,想着昔日宫人对我防范而轻蔑的目光,武德皇太后冰冷的怀抱,白铁绎沉稳莫测的眼睛,白见翔温和忧郁的神情,只恨不能一刀杀了自己。

人都散了,母亲搂着我,她向来温和怯弱的眼睛忽然闪过一道凌厉的光,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还真喜欢杀父仇人的孩子?墨儿,你不要忘记你爹怎么死的——”

c市考古研究所在夕阳下泛着金黄的余晖,实验室里面的一男一女也被日色染上层淡淡的金芒。

白翦翦虽然外行,也看出了他这套刀法似乎以劈砍为主,适合高运动下利用冲击力作战,摆明了是骑兵使用的马战刀法,不由得纳闷不已。

她若有所思,低声说:“难道西丹王国覆灭之后,西丹国人加入了蒙古军?可他们怎么会阿拉伯弯刀?”

赵登峰想了想说:“是不是因为阿拉伯弯刀威力太大,赵墨索性仔细研究改良,作为西丹军队的杀手锏?”

白翦翦摇头说:“那很困难。我看阿拉伯文献记载,shanishiy钢刀是用印度特产的乌兹铁矿冶炼,能同时满足硬度和柔韧性的要求,作战威力巨大,在冶炼配方和复合锻造方面都有一些神秘的技巧,连矿石原产地的印度人也制造不出同类的钢刀。当时,拥有乌兹钢刀的骑兵被视作不可战胜之勇士,身份贵重。shanishiy钢刀的配方和实战刀法是阿拉伯武士的不传之谜。”

赵登峰向来不爱看书,遇到这种时候只有闭嘴听她一个人嘀咕,果然白翦翦想了一会说:“我还想到一个可能性,据说蒙古西征时候抓了不少西亚的工匠和士兵,蒙古骑兵的弯刀术吸收了一些西亚的技巧。也许莽哥的祖传刀法就是这么来的,倒不见得是赵墨那时候的东西。”

这下可好,她又把自己的前言全部推翻了。赵登峰听得哼了一声,心想女人就是女人,逻辑思维能力大有问题。不过他可不敢当面说,免得被白翦翦唾弃他不学无术。

虽然赵登峰脸皮厚,被别人鄙视没什么,被白翦翦鄙视,脸上没什么,心头不知如何还是有点不是味道。偏偏这女人从来不把他当回事,赵登峰不免有点郁闷。

心里正嘀咕,莽老板已经抢先帮他说了出来:“得,你这女娃,正面反面你都说了,就没一句干脆话!”白翦翦一愣,笑一笑不作声,却斜了赵登峰一眼,赵登峰赶紧绷着脸表白自己很无辜。

莽老板见气氛有点尴尬,笑呵呵地说:“没准这刀法还真有点名堂。咱家祖上还传下了一把上好的弯刀,听说有什么秘密,不过上千年下来,列祖列宗都没看出那把刀有啥古怪。这趟货跑下来,你们要是有空,到昆明我家里去瞧瞧那刀。”

白翦翦越听越玄乎,连忙点头称谢。赵登峰更是兴奋起来,大声说:“秘密?说不定就是西丹王国的秘密,赵墨失踪的秘密。或许那把刀会帮我们找到西丹王城的真正位置?”

莽老板一听乐了:“真这样,我就把它捐献给故宫博物馆,或者西安兵马俑博物馆!咱老莽家也有面子!”

虽然赵登峰也说不出所以然,他想起来云南时候那个怪异的梦,总觉得赵墨和阿拉伯世界的联系比他想像的还深很多。似乎,这位王者征服了一个文明,但也受到这个文明的巨大影响。阿拉伯的秘密怎么变成了西丹后代的秘密,这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可他想不明白。

一行人慢慢在雪路走了好几天,总算到了德钦。司机老和投奔当地熟人去了,留下白赵两人和马帮结算费用。马队要忙着下货,莽老板本打算和两人分手,耐不住赵登峰三说两说,白翦翦又莽哥莽哥地多叫了几声,再加上莽老板本来也和两人混出了感情,索性一拍大腿:“得,我带你们去阿家村。”

两人高兴得跳了起来。于是莽老板把生意托付给马帮的人,三人在德钦住了一晚上,准备了一些必要的干粮和家当。眼看马儿已经走疲掉膘了,就又换了三匹矮小精神的滇马。次日一起沿着雪道,往阿家村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