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过很多训练,外在、内心,自卫、攻击,策略、布局,所有该学的以及不该学的,他都没有选择地学会了。唐律对他有过一句话,我不是在给你选择,我是在要求你执行。多年后卫朝枫发现这些是对的,他令他学会了生存的本事,在各种环境下生存的本事,使他成为了无论是在腥风血雨还是浮生度日中,都能活出一个不容人质疑的卫朝枫。

程意城扶着额,看着眼前这人简直心头有千斤重:“卫朝枫,你说,这车是怎么回事?还有这‘花’,这酒,这些东西你哪里‘弄’来的?”脑中一道罪恶的灵光一闪而过,程意城瞪大了眼:“……你该不会是偷的吧?!”

首先,说说这个男孩子的职业。现在可不是改革开放那会儿了啊,个体户的年代早就过去了,淘宝崛起了京东都上市了,这已经是一个电商争霸的现状了,谁还会去起早贪黑地干实体个体户?开淘宝才是时代的选择。

可是拉住她之后,他仍然开不了口说什么。他当然明白对寻常人家的‘女’孩子来说,见父母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他没有办法、至少目前没有办法,将她同样带到他的家庭面前。

“可是我干的就是行业研究啊。”

卫朝枫一个闪身,异常轻松地就跳出了狂欢的局,晃了晃手里的电话,“生意上‘门’,订外卖的。”

小龙哥今晚照例是来吃夜宵的,坐下一听程意城有事相求,还没等程意城说是什么事,小龙哥立刻一拍桌子表示卫朝枫的事就是他的事,卫朝枫‘女’*人的事也就是他的事。

乔深巷‘挺’惊讶,微张着嘴看着他,“你不是约了你的程小姐吗?”还连累把他也拖下了水。

程昕驱车前往,同坐在副驾驶的程意城聊天,“怎么,你也对‘暴雪’的行事风格感兴趣?”

大哥深吸一口气,怒赞:“说得好——!”

如果真的可以这么大度就好了啊。

程意城也曾郁闷地问过他:你以前没有‘女’朋友时你是怎么过的?

关于这件事,程意城觉得卫朝枫此人绝对是个奇葩。

最后,当小龙哥看见卫朝枫带来麻辣烫店里的‘女’朋友时,那才真叫一个,心理冲击啊。

当研究部总监领着刚进公司的一个新人,大踏步地来到大办公室内她的面前时,程意城就有一种直觉:山雨‘欲’来风满楼。

先写一天中发生的事,调研啦、开会啦、参加策略会啦;再写从这些事中受到的启发获得的感悟,被‘激’励啦、被熏陶啦、被励志啦;最后展望一下未来,抒发一下人生理想。要点明确,分条列述,还不忘标上一二三,最后总不忘加上一句‘综上所述’,整个日记硬是被她写出了买方研究员深度策略报告的气势。

卫朝枫撇撇嘴,发自内心地给出了一个评价:写得真难看。

都没有什么少‘女’情怀嘛。

卫朝枫眯着眼睛,脑中浮现出程意城每晚在台灯下,以认真的面貌写毫无情趣的日记的样子,一室的暖光,笔尖有沙沙声。

一个聪明人经常会犯的错误就是,在他以为这不过是玩笑之时,他已在想念这一个人。

渐渐地,卫朝枫的眼神就不对劲了。低头看了看某个生机勃勃的部位,我们的小卫同学难得地骂了句脏*话:“‘操’,不是吧……”

对着这么难看的一本日记,他竟然也看着看着有了反应!

小卫同学抹了一把脸,觉得自己真是太惨烈了,当年过着那么疯那么野的日子时,也没迹象表明他是这么饥*渴的人啊。

卫朝枫放下日记本,倒了杯冰水大口朝胃里灌了下去。冷不防响起一阵‘门’铃声,男人没理。他没有三更半夜接待陌生人的嗜好,慢吞吞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按‘门’铃的人像是比他更有耐心,等一阵,又响了起来。

卫朝枫放下水杯,脾气瞬间上来了,“谁啊?!”

猛地拉开‘门’,告别数日却仿佛已很久的那一个人,正站在‘门’外盈盈看着他。

“据说,‘女’生是不能太主动的,”程意城不愧是程意城,在这种境地下,都是一身的磊落,“所以,现在你该怎么办?”

这一晚,在卧*室里,程意城被卫朝枫欺负得厉害。

“程意城,你实在是我意料之外的存在。”

两小时前,就在她出现在他‘门’口说完那句话之后,卫朝枫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伸手将她一把拽了进去,一脚踢上房‘门’的同时掐着她的腰‘砰’地一声将她压*上*了‘门’背后,低头咬*上了她的下颌,令她吃痛微微启了‘唇’,他趁势而入,探入她齿*关自此开启一场强*迫她接受的‘艳’*事。

短短一分钟,某种成年男‘性’特有的技巧‘性’已昭然若揭。

在那一瞬间,一个属于‘女’‘性’的本能前所未有地提醒了程意城一件事:这个人,是老手,而且恐怕会是,她所不能想象的老手。

她背着他,看不见他的脸,才有勇气问他一个问题,“忽然这样来找你,你会不会有种,不能拒绝的负担?”

“不会,”他伏在她上方,咬*着她的耳*垂对她讲:“应该说是,求之不得。”

他真的,没有想过会遇到程意城这样的人。

太真实了。

她对他好,就把他的全部当成了她的全部,好的坏的,她不做评判,只接受;她对他真心,就带他回家,令他见过了全部关于她的历史;她喜欢他,就来找他告诉他,不拘泥于‘女’生这一天‘性’被动的身份。

卫朝枫很久以前就明白一件事,社会有它的历史‘性’顽固,个人有它的个体‘性’拘泥,比起前者的公众广泛‘性’,要克服后者的个体‘性’更是不易。本质来讲,这几乎是一个自我否定的过程,很不容易的,‘行年五十,见四十九年之非’,试问这天下有多少人能做到。

程意城,在他身边能做到的,只有一个程意城。

珍贵的意思就是,遇见一个,少一个,放掉这一个,就不会再有了。

“其实那天中秋,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短暂休战的片刻,她伸手搂住他的颈*项,将他带向自己抱紧,“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我也感觉得到,你并不愿意和我太过亲近,几乎是一种理‘性’的刻意,使我始终想找一个机会问一问,如果说,连我都是你理‘性’范围的考虑之一,那么这世上还有没有,你无法理‘性’的存在?”

他伏在她身*上轻*喘,控制了力道不压在她‘胸’腔使她有窒息的不适。听见她的问话,他一笑,神情间因有了身*体反应的扰‘乱’,而不小心流‘露’了本质的自负,“……那种东西,本来是没有的。”

程意城心里一沉,手指掐上他的背。

男人受痛,反击似地低头咬在她的锁*骨上。彼此坦诚会带来一种狠意,于他而言,相当于将身家‘性’命都‘交’了出去,“程意城,讲句真话给你听。你说的那些,对某段历史时期的我而言,是当真没有的。”

当卫朝枫还不是‘卫朝枫’时,那段日子才当真是,理‘性’掌控一切的活法。不是他想,而是他没有办法。他在被称为鬼城的深宅恢弘中和最高权利人有了最复杂的关系——血缘关系,进而在占有一席之地的同时他也毫无反抗余地地接受了那一个层面该有的游戏规则。

一如神圣庄严的所罗‘门’,细致繁复甚至将树木间的‘精’确距离都做了规定,卫朝枫所经历的那些,被称为‘唐律之言’的训诫,成文以及不成文,都如同这世上一切□□集权共有的特‘色’,粗暴地掠夺了想象力,强势地镇压了‘抽’象观,本质上来讲,是一种‘精’神扼杀。

男人微微撑起身体,居高临下罩着她,发丝尽湿,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他伸手相取,“程意城,把一样权利给我好不好?”

“……什么?”

“你永远都不能,先说不要我。”

“……”

这一刻,卫朝枫明白自身已然无法压制本‘性’中的某些,恶之城。人间艰辛,邪神多情,纵然悟道不易,总也禁不住情字路上的那一步以身犯险。

“我不是在开玩笑,”男人俯下身,细细‘吻’着她的耳垂,他要她听得见,也听得清楚:“你认为我很过分也可以,在这件事上,我确实不打算跟你客气。”

“那么你呢,”她也是聪明人,并不为他所吓:“我也可以同样不客气地,问你一件事吗?”

他没有说话,他知道她想问什么,这是他的软肋,也是他这一生的罪。

程意城看着他。

彼此都是聪明人,又已亲密如今,有些事不言自明,即便不说,也是有感觉的。她想她对这个人,是已尽了最大宽容的:“人活着,难免有些东西是不能向外人说的,是只能自己一个人知晓的。所以卫朝枫,你可以瞒我一些事,也可以骗我一些事。但我希望你,可以自己把握好一个度,不要瞒太久,也不要骗太多。”

卫朝枫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长久以来,他对这个‘女’生除了喜欢,还有敬重。

程意城再喜欢一个人,她也是程意城。

付出与收回,方寸与得失,感情与淡忘,情深意重与戛然而止,她爱得了他,也放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