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摸向腰间,随身挎着的四尺障刀却不翼而飞。他四望彷徨,不知所之,终于等到眼前混沌渐渐清晰,诸般知觉回到了身上,忽然胸口传来一阵从未有过的剧痛,登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最重要的是,这两批客人出手都十分大方,而且足不出户,除了酒菜到时奉上也没有过多的要求。

到武帝时连年征战,府兵不敷调用,战事一起必然耽搁农务。

龙兴元年唐军再度挥师北上,被大将屈山宙追亡逐北一千六百余里,踏破河东。吐蕃趁机出兵夺安西四镇,后突厥南下攻掠关内宥州、夏州。

说话间那执鞭的骑士已然甩起长鞭左右鞭笞,口中喊道:“速速退开,不得挡了大路!”

这黄氏亲姊妹相见好一阵兴奋,两人拉着手叽叽喳喳拉呱个没完,相招呼着又要煮一锅饺子出来招待姐夫一家,她姊忙说在家吃罢了春饼的。

line-height:24px;

胡效庭说:“二月中司天台派了春官灵台郎巡视各道,已笃定保海县今年雨水充沛,前些日子三河镇的水渠也通了。因此洪县令推稻代粟,要就着水量大种一部分稻米。”

“哦。”陆鸿想了想,“那乡亲们都愿意吗?”

胡效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没听说有反对的——至少咱们三河镇还成,况且今年只推了两成试行,应该问题不大。”

陆鸿这才放下心来,他知道历来推行农业改革都是困难重重,让农民放弃固有的耕种方式和种植结构往往要担极大的风险,因为谁也不知道改革能否成功。

成功的话或许能给婆娘娃娃多扯两尺新布,可是如果失败,就要面临饿死人的后果……

这时小玉儿端了一碗飘着热气的粥进门来,叫道:“大哥,吃粥。吃罢了俺们去走谷雨好吗?”

陆鸿接过粥,随口答应了。

这粥是高医正命人捎来的“方子”,里面加了些枸杞子、鸡内金之类健脾养胃的药食。

陆鸿那日受了弩箭重创,虽然身子强健硬是活了下来,可毕竟肺叶受损、失血过多,伤了本元,加上春季肝旺脾虚,夏日临近汗出耗阳,因此高健思索了这么个健脾养胃的药粥。

陆鸿对高医正是十分信服的,这个方子意在促进消化,增强吸收,乃是补元的根基要务,而且手段温和,正是良方。这粥吃了十多天,身子已经渐渐复元了。

吃罢粥,三兄妹便说说笑笑出了家门。三人沿着燕子河岸一路漫步,望着辽辽四野,一片青葱,三三两两的农人在田间躬身栽种。一道新渠砖石垒就,好似一条灰扑扑的长蛇,由西向东曲折蜿蜒而来。

随着山丘地势铺展起伏的数百亩田野连成一片,其间阡陌交通,如同一张茎条脉络般的巨网,罩在一片青翠布幕之上,将这青布分成数百个青绿格子。田野中间有一大片隆起的萋萋青草地,那隆起最高处,一棵老银杏展着粗壮的枝臂,亭亭华盖,峨然耸立,繁盛的叶片中绒绒缀着稻穗般的黄绿花球。

那老银杏几乎将整片青草地都盖住了,树下七八个韶龄男女正在欢闹嬉戏。

这都是出来“走谷雨”的青年们,他们在营务田亩和杂事的中途被特别准许出来耍闹一番,因此不约而同地聚到这老银杏下纵情恣意,宣发着青春的热情。

陆鸿不知不觉也走到那老银杏树下,也不知谁先见到了他,惊叫一声:“看呀,陆队正出来啦!”一伙儿同伴顿时忘了嬉戏,七嘴八舌地围了过来。

“哈呀,真的是陆队正。”

“陆队正

(本章未完,请翻页)嫩好啦?”

“快来瞧陆队正哩……”

陆鸿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搅得有些尴尬,眼看着田间地头的大人们也都纷纷丢下手头的活计走了过来,顿时有些后悔不该往这树下来的。

不多时大家都叽叽喳喳地将陆鸿簇拥起来,效庭和小玉儿反倒被挤在了外头。陆鸿一面嘴里“唉、唉,大家好……”地招呼,一面缩着脑袋抵抗着叔婶们亲切的大手……

这时西北方田亩间的道路上,一匹火红的大马正踩着雨后的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马上一位身着绯色胡服,披着火红色披风的女骑士正四下里张望着。她远远瞧见了这边的人群,便纵马转向这老银杏走来。

陆鸿正陪着笑狼狈不堪地往外退时,所有人都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不远处打问:“劳驾……”

仿佛天地在这一瞬间静止,人们张着嘴发不出声,举着手无法动弹,只有陆鸿硬着头皮挤出了人群,可是很快他也呆住了。马上的女子正轻轻捋着鬓发,可是她也呆住了。

如果有二月二那天去过坝集的人,一定马上就能认出来,这位女骑士就是当日带着几百名女兵横冲直撞的女将军,也就是鲁国公的女儿。

当然,陆鸿那天就在。他不仅在,还亲手救了她的性命,此时也当场认了出来,并且在心里说:“是她!”

奇妙的是,那个女子的心里也同时在说:“是他……”

她的大红色披风在野风之中微微鼓荡,绝美的脸庞透着一丝茫然,浑身遮掩不住的飒爽英姿丝毫没有影响她妖娆身段的魅力,那是一种野性与柔情、活力与慵懒的结合体,人们都看得痴了。

他胸前半掩着直衫,肩上披了件圆领布袍,宽松的长裤一如清晨方起时那般随性卷着半道,小腿处沾着斑斑点点的露水痕迹,满头的长发随意拢在耳后,任由在后颈处随着风飘洒……

两人就这般相对凝视了几个瞬间,心中走过了千百句语言,却不知该说些甚么。

忽然间那红马一声“唏律律”的啼叫,前蹄扬起,后蹄蹬地,转身便循着来路一路飞奔而走了,丢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们。

李嫣策马奔出了好几里地,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株老银杏的树顶才松了缰绳,任由红马缓缓减下速来,在有些坑洼的小路上信步而走。

她仍是呆呆地看着不知哪个地方出神。老实说,她不知道自己为甚么无缘无故地来到这种穷乡僻壤,也不敢探究为甚么见了陆鸿之后自己会有那种反应。她现在心里一团乱麻。

那红马见主人半晌都没有动作,很不耐烦地甩开脑袋打了个响鼻。

这马儿在平坦宽阔的军营校场上奔跑惯了,对这种田间小道很难提得起兴致,又不知道主人到底要去何处,于是索性停了下来,双蹄不住地在地面上胡乱刨划。

李嫣被这顽劣的三岁母马惊醒过来,暗叹一声,伸手摩挲着红马的侧颈。那红马转过脑袋拿鼻头儿在主人的腿上挨挨蹭蹭,显得好不亲热。

两个月前她在父亲的案头瞧见了保海县的公文,里面有一道文书,是专门替一个叫做陆鸿的团练请功的。那文书里提到在坝集对自己出手相救的事情,还详细叙述了抓捕蓝鹞子始末以及成果。

“获从匪一十七,其中四人查为契丹黎部部族,缴金一千二百斤、书信一封……以奋而不顾其身,受重伤故,特请更加其赏。其余团练众兵,各有功劳,皆请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