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华将草筐倾斜,草筐里立时就出现了半筐药草:“这不,去卖卖看,兴许能换些东西呢。”

倒出一些麦子在一个筛子里面。

这个奶奶是刘爱华的生命里最有趣的一个人。

像这样的女孩子,在刘爱华熟悉的那个世界里,什么样好吃的没吃过,什么样的漂亮衣服没穿过。

“除了送衣服,人家厂里说了,还要给咱送汽车呢。”

要她上工去挣全工分?

刘爱景完全不曾防备,一下子被撞得蹬蹬后退了两步,手里的洗衣盆也掉在了地上。

见刘爱华看过来,小妹忙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哪怕是街头那种最简陋的早餐店里,司空见惯的油条豆浆小笼包子,这会儿,刘爱华也要毫不犹豫的冲进去,先吃个肚儿溜圆再说。

她可真怕了那女人。

老头这才一手接过她的面饼,一手将红薯苗儿递给她。

她迅速放进筐里,走开了。

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到底能不能种得活。

她将这一大把红薯苗也收进了办公室里。

再看看满街的人流,刘爱华忽然没有逛的兴致了。

她什么也买不了。

只剩下两张面饼了。

于是,她走到一个小摊前,一番交涉,用两张面饼换来了一把水果糖。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刘爱华想起跟陈小霞的约定,急忙背起草筐,向那个路口赶去。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陈小霞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路口的地上。

看到她,陈小霞忙站起来,伸脖子往她背上的筐里看,一面好奇地问:

“你是去买啥了,咋这么半天才过来也不怕跟不上做晚饭了?”

刘爱华笑着将水果糖拿了两块递给她:

“没买啥东西,就是好久都没有逛过了,今天到处看了看,就是你说的,图个热闹呗。”

小霞剥了块糖塞进嘴里,立时笑得甜滋滋的:

“那咱们快走吧,再晚天就得黑透了。”

刘爱华忙点头,跟上陈小霞,快步回家去。

她也剥了块水果糖放进嘴里。

这种糖在过去是刘爱华根本就不爱吃的东西。

她要吃糖,也得是什么奶糖,夹心巧克力糖,水果软心糖,芝麻酥之类的。

那样的糖,甜已经不是主要的追求。

甜中带香,带酸,带咸,带酥,带糯,带出诸多妙不可言的美味来,才是一颗糖应有的追求。

这种纯用糖做的硬糖,除了甜,再没有别的味道。

现在的人们,也完全想不到一颗糖还应该担负起那么多的职责。

就只有一味的死甜。

可是,也许是刘爱华现在的这张嘴巴太缺少享受了,也许是今天一下午太紧张太刺激太劳累。

这颗硬硬的水果糖在刘爱华的口腔里,硬是被品出了最美妙的滋味。

刘爱华美美地吸溜着水果糖,一面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今天下午的收获,越想越开心。

在渐浓的暮色里,赶长长的小路,这真是一种旅游一般的日子。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旅游该多好啊。

旅游结束,她就可以回家。

家里有爸妈。

到村口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整个村子弥漫着这时乡村做晚饭时特有的气息。

有木柴燃烧的淡淡的味道,还有饭菜烧熟之后的味道。

远没有刘爱华熟悉的那种丰富刺激的各种肉香味。

却透出一种简单安宁的美感。

“你家是你大姐做晚饭吧?”陈小霞悄声问。

“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