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传,”他会说,“来,笑一笑。”

“幺三零陆”。

他怕。怕辜子传突然松手,也怕一桌人精注意到他们的动静。陈甯故作自然地喝了口水,左手在桌下,扣紧了辜子传的手指。

“辜导,由导。”陈甯只好巴巴地叫人。

“嗯。”陈甯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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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方便和大家简单介绍一下《野》吗?我们都看了预告片,这次讲的故事感觉很不一样,主角是一头狮子。”

辜子传:“对。《野》,也叫《wilderness》,讲述的是一个小男孩和一头狮子纠缠一生的缘分。”

记者:“什么样的缘分呢?在不涉及剧透的情况下,多说一点吧?”

辜子传:“这个男孩儿是个野生动物学家的儿子,小时候跟着父母在非洲大陆考察,不小心走丢了,还碰见了一头幼狮。走投无路的小男孩儿和幼狮成了好朋友,一起度过了几天时光。后来,小男孩儿被父母接走了,但是每隔几年,或有意或凑巧,他都会回到那片大陆,和狮子重逢。这头狮子就陪小男孩儿长大,见证了他生活里的各种变化。直到小男孩儿找到了女朋友……”

陈甯却突然打断:“诶,说到这里就可以了,接下来就让大家去电影院去看吧。”

记者挑眉:“陈老师这是不让辜导多说啊!”

陈甯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这人要不然不说,一说起来就没完了。后面这段是电影的重点情节,我相信通过荧幕揭晓,会更加过瘾。”

记者笑着记下了些什么,“行,那我们就留一个悬念。辜导,听完这段简短的剧透,我发现一件事儿啊。其实无论是您的在独立电影节发表的处女作也好,《那个我》也好,《野》也好,我发现‘成长’似乎是您电影里的一个非常隽永的主题。您看,小男孩儿和非洲雄狮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是通过小男孩儿的成长拉开的。那可不可以讲一下,为什么会如此钟情于这一类题材呢?”

辜子传思考了会儿,说:“其实所谓成长,就是一种改变。一个人物,经过一些事情,发生了相应的改变,我觉得是一个很值得拍,也很有意思的事情。我写一个故事之前,很少去想太多跟主题相关的事情,当然,我会有我想表达的东西。但一个剧本成型前,我想的更多是故事,和故事的呈现。你觉得我的电影跟‘成长’有关,大概是因为我作为一个电影导演,也在不停地成长,而我的作品,不过是我内心世界的一种折射罢了。”

记者若有所思地说:“您这么说我其实特别感慨。因为看到您的作品,其实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儿拍出来的东西。我们已经习惯用一个成熟导演的角度去欣赏您的作品了,都快忘记,您其实也处在一个人生的成长期。

“那说到‘改变’哈。要从镜头表现一个人物的转变,除了对故事的要求,对演员的演技也是有很高的要求的。您每一部作品,陈甯老师都是您作品独一无二的主角。可以说,陈甯老师和您,不仅互相见证了彼此的艺术生涯,彼此也都是最信任的搭档。我们都听说过一些或多或少的,关于你们一起长大的事儿,这次难得可以同时采访到您两位一起,我们其实都特别想知道,您俩这电影上的合作关系,是怎么萌芽的?”

辜子传看向陈甯,示意让他来回答。

陈甯被辜子传这状似温柔的眼神看得有些难以招架,一时竟有些语塞:“嗯……”他含糊道:“从哪儿说起比较好呢?”

辜子传:“从你送我那台dv开始……”

陈甯心一跳,“那么早吗?嗯,说得也是。辜导十二岁生日的时候,我给他买了一台dv,就很普通那种。”

记者来了兴趣,追问道:“所以辜导十二岁就开始拍电影了?”

辜子传点点头,语气有些得意:“可以这么说吧。不过那时候我只有一个演员,就是陈甯。”

陈甯脸都红了:“哪里是演员!其实他就是跟在我后面,拍一些很日常的画面,然后他会导到电脑里,捣鼓剪辑什么的,不过也基本上没有发表过的。”

辜子传补充道:“其实一开始,就是对生活的记录,对生活的观察而已。”

记者:“但是您对镜头的把控,应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辜子传:“对。一开始就是瞎拍。后来也知道,从什么角度拍比较好看,甚至有了分镜的概念,要怎么构图,怎么突出画面的重点。”

记者:“后来就发展成有目的的拍摄了?”

辜子传:“对。到后来我们俩有空的时候,我也有开始要求陈甯,给他编故事,让他演。”

记者:“编故事?”

辜子传又看向陈甯,他仍是那副无甚波澜的脸,眼神却明显带着笑意:“要不,你来回忆回忆?”

陈甯都快忘记,自己什么时候,被辜子传这样看过了。他心里泛酸,顿了顿,调整口气,装作回忆的神态:“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那时候,辜导会给我一个剧本儿,当然不至于是那种有台词、那么正式的。但是辜导会说,诶,陈甯啊,‘能不能想象,你是个离家出走的小孩,爹妈闹离婚,没人去帮你开家长会,于是你逃学出来,在街上乱逛,你会做些什么?’”

记者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不知道在这里说合不合适……但当年的辜导,真的好中二啊!”

陈甯闻言,忍不住也笑了。他偏头,看辜子传,见辜子传摸了摸鼻子,竟难得的有些窘迫。

小传,人们都说,一个好导演,首先得是个好演员。

你是在演戏吗?

“可能吧。”陈甯回头,笑了笑,说:“但我对情绪的调度,其实就是那时候学会的。辜导那时候年龄虽然小,但是对生活的观察,比一般小孩儿却精准太多了。他随时能揪出我表演中不合理的地方,并且引导我去调度正确的情绪。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方法派、表现派、体验派什么的,辜导却会说,‘你想象一下,如果你爸爸妈妈要离婚了,你看到这朵花,你是什么感情?你想把它摘下来吗?摘下来之后你想把他插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