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这话虽说得很解气,但福东莱瞧见奚二少爷身后随着的两个小厮已经有替主子出头的迹象,忙上前拽住英子,小声劝道:“我们走罢。”

英子起初以为赵大有带她上饭馆改善伙食,但东拐西拐进了家小饭馆,一见福东莱在里头忙活着,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鲁氏见他仍是那榆木疙瘩的模样,更是怒极攻心,“瞧瞧你那怂样,被那狐狸精迷了魂罢!你没听老人家说过,青楼的女人娶不得,都是不能生孩子的!生的再漂亮又如何,不就是个好看点的花瓶,能给咱老赵家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么?”

“你还没吃午饭?笨死了,你不会自己先吃啊!”福东莱只觉好气又好笑,“再说这火,你放根粗柴在里头,又没要你一直守在灶前!”

福东莱见这阵势,差点就要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赵大有护着她就往回走,丝毫不理会众人那些闲言碎语。有他在前头开道,福东莱只顾埋头走,前头一个宽厚的背影,很令人心安。

穿戴妥当,福东莱纠结地道:“那啥桃……香啊,你掩护我下楼。”

“小姐先洗漱罢,我这就送你出去。”桃香把软巾沾湿水递过去,又道:“这会子也不碍事,别的姑娘们都在睡觉,崔妈妈这会估计也没起身。我领小姐往后门走,定不会给人瞧见的。”

待二人平安到达怡香院后门的某条幽静小巷内,福东莱挥一挥衣袖,“成,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先回去罢。”

桃香眼眶又红了,低垂下头,瘦弱的身影在清晨的风中分外我见犹怜。

福东莱抓耳挠腮的,很过意不去地问了句,“桃……桃香,你现在过得还好罢?崔妈妈他们有没欺负你?”

哪知道福东莱意思性的一句话,桃香就像打开的水龙头,眼泪花花地流。

“哎呀,你……”福东莱最见不得比她还弱势的女人哭,忙慌乱地劝道:“我不问了,你别哭……”

“小姐……”桃香嘤嘤地哭出声,“你走后,绮罗姑娘把我给要了去。从前她便见不得你比她讨妈妈欢心,又得奚二少爷垂青。我跟着她,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这个……一帮青楼女人的内部矛盾,还是遗留问题……福衍衍都没管,不会赖着要自己来给她赎身吧?

“这个桃香啊,你先回去。”福东莱呐呐地道:“你是丫头,用不着被逼去接客,好歹还能吃饱饭。跟着我,每天起早贪黑,吃了上顿还得担心着下顿。”

“我不怕,总比在绮罗姑娘跟前挨打受骂的强。”桃香两手死命地绞着衣襟摆子,两眼泪汪汪地望着她。

看得福东莱良心都过意不去,“那个……给你赎身要多少银子?”

桃香眼里顿时升腾起希望的火花,欣喜地道:“我爹……二两银子就把我给卖了,我那会还不足七岁,隔着五、六年再赎身,依崔妈妈的性子,定会狮子大开口。”

“这个……”福东莱一脸为难,“桃香啊,我现在……连吃饱肚子都成问题哩。若只是几两银子的问题,我倾家荡产的还能搭上把手。”

桃香闻言垂泪,“小姐先前说过,你若嫁进奚府,会同崔妈妈说把我也要了去。我一个丫鬟,比不得楼里的姑娘们,崔妈妈便是要价再高,也出不了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福东莱郁闷,她现在哪里拿得出啊。再说了,福衍衍给自个赎身那天,完全有可能把桃香也捎出来的。是福衍衍没想给她赎身,还是桃香不想跟着落魄的福衍衍走?若是不愿,这会子为何又上赶着要自个帮忙赎身?

“小姐……”桃香又嘤嘤地哭将起来,“不外乎是二十两银子,对奚二少爷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福东莱道她原是存了这心思,不由得就沉了脸,“你嘴里的奚二少爷昨儿才把我铺子给砸了,我找他?与虎谋皮!”

“啊?”桃香惊诧地瞪圆了眼,“不……不可能。”

“我还诳你不成!”福东莱咬牙切齿狠狠地道:“所以,以后莫在我面前提那人渣!”

“这……”桃香想了想,又在那扭扭捏捏地道:“我瞧朗公子对小姐不错,分明有几分意思,小姐攀上朗府这棵大树,又何惧奚家的势力。”

“说什么胡话哩!”福东莱一张脸快皱成朵老菊花,风中凌乱。她连什么朗公子其人都未见过,鬼知道是不是个秃头大肚的猥亵大叔!

“小姐,我……”桃香在那欲言又止。

“成了……”福东莱正色道:“等我混出头,凑够二十两银子就回来给你赎身。”

“那得要多久?”桃香苦着张脸,见福东莱面有不悦之色,忙道:“桃香这里先谢过小姐,望小姐念在桃香过去几年勤勤恳恳伺候着的份上,莫要把桃香给忘了。”

“行,我记着呢,你赶紧回去罢。”福东莱急急转身就走。

拐过巷子忍不住就后悔,福东莱啊福东莱,让你鸡婆!这是二十两银子的事,不是两个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