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已经被照得明晃晃的,而谢春深从昨晚醒了开始,就再也没有睡着,可是他更加不想起来,于是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看到了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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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酒,我们走吧!”现在的谢春深像极了……阿酌。

阿林满眼狐疑地打量着阿酒,却并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于是只能转身下楼:“你快下来吧,看看你的米酒是不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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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阿林却猛地抱住了阿酒,并十分用力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似有哽咽:“阿酒,你的病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欺负你了,要是有谁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那些客人都是熟客,也知道谢春深在开玩笑,并未放在心上,渐渐就每天都来逗弄谢春深,让阿酒开了眼界。

“可是叫王广这和咱们老板有什么关系啊?阿林哥你告诉我啊!”阿酒跟着阿林上了楼,因为阿林说的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第一次想了解他们的老板,这个开着不大的酒馆,喜欢睡觉的人。

“嗯,我知道了。”

先前大人只以为孩子是出去玩了,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天黑孩子还没有回来,这才着了急,找了两天也没有找到。后来是别人从井里打水把孩子捞了出来,这才知道孩子是掉进水里了,一家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两人走了一段路,谢春深也不知为什么又忽然开口道:“阿林遇到我的时候还很小,大概八九岁的样子,这些年也一直和我在一起,所以对我很依赖,但是这种依赖和重视对于他却是很不好的,他现在刚刚十五岁,他还是可以走出那个小小的酒馆的,我也希望他能走出那个小小的酒馆。”

谢春深自顾自地收拾东西,时不时打个哈欠,并没有丝毫担心的样子。阿酒见此便也放下心来,像往常一样收拾起来。

阿酒刚才被那么一吓,又听到刘芸这样说,哪里反应得过来,而在刘芸眼里就像是默认了一般。

阿酒看见那幅要丢弃的画被放在另一堆东西里,那一堆东西是要留着的,应该是谢春深放过去的。阿酒有些好奇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幅画,竟然会让谢春深想要丢弃,却又舍不得丢弃。

“过完年就七岁了。”

刘老七说完便踉跄中透着威猛地向柜台这边冲过来,那架势真像是要和人拼命一般。

谁知这时刘芸忽然翻了个身,把阿酒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那少年急忙摇手:“不会,我不会记恨小哥的!”

牛叔的声音沙哑冷硬:“被她男人卖了。”

牛叔说完这句话,竟然哭了起来,那样一个敦厚老实的汉子,一生从未做过伤害别人的事,一生从未骗过别人,竟然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哭得绝望,哭得凄厉,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东西,仿佛追逐了一生的东西,忽然就没有了。

门外,阿林狠狠地咬着牙,阿酒的眼圈也红了,曲黎把脸扭到了一边不让两人看到。

待牛叔的哭声小了些,谢春深才道:“卖到哪里去了?”

“柳条街的王婆子。”牛叔低着头,像一只困兽。

柳条街其实就是酒馆后面的那条街,整条街都是青楼和赌坊,那王婆子便是个牙子,专门把良家妇女往青楼里送。

“那王婆子说要多少银子才能给王嫂赎身?”

牛叔狠劲儿抽了下鼻子,声音很闷:“三十两,我手里有五两,等我把房子卖了就能有二十五两,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谢春深听了,沉默了许久才道:“你把房子卖了,你让你老娘住大街吗?”

牛叔一听,也愣住了,他今早路过王嫂家,听邻居的大嫂说王嫂竟然被她男人卖到了柳条街的牙婆子手里,他一下就蒙了,浑浑噩噩地到了酒馆,只一心想着把王嫂赎回来,这才想到了卖房子。刚才被谢春深这样一说,他才算是清醒过来。

他小时候便没了爹,是他娘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她已经吃了许多苦,决不能再让她和自己遭罪。可是这样的话,王嫂要怎么办!

牛叔觉得自己又陷入了绝望之中,他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希望能想出办法来。

谢春深见他如此,竟然什么也没说就出了厨房,开门见门外的三人都泪眼汪汪的,心中颇为感动。

他叮嘱三人看好牛叔,别让他出门,然后便出了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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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王应来酒馆闹,赔了银子给谢春深,那银子自然是借的,而王应这个人好吃懒做,也绝不会踏踏实实地干活儿挣钱还给人家。如果说王应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那就是他老婆王嫂了。

柳条街的王婆子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应把王嫂卖给王婆子时不会卖太多银子,断然不会是三十两,便是十两也未必会给王应,如今王婆子是坐地起价,趁人之危。

若想要王婆子松口,谢春深要找一个人。

“呦!谢老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王广面带笑容地从后堂出来,仿佛是刚起的样子。

谢春深起身,刚要说话便看到跟在王广身后的一个人,一个谢春深见过的人:梁戎。

梁戎也看着谢春深,他微微笑着,仿佛是早就料到两人会再次见到。

谢春深愣了片刻,便神色如常地揖了揖,道:“县令大人,在下有一事想要劳烦大人。”

“哦?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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