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长老听得这个消息,更加坚定口实,要么十五成亲,要么永远不要再打这个主意。

巴犬主持,山寨里同时开了几个赌局:一比十赌覃小贝能顺利出寨;二比八赌左寨主能娶到押寨夫人,九比一赌覃小贝成为四寨主。每局十文一注,不设上限,九天以后开局。银子押进来哗哗地响。

杜虎已是二十五碗清酒灌了下去,纵然能唱,肚也发涨,头也有些发晕。但是架子不倒倒,气势不能输,他把杜凤叫进来,让她到左云龙屋里,再拎两坛子酒过来——如果覃小贝也要喝的话。

想到王子默,好象王子默就站到了她身后,覃小贝有了底气和力量,虽然前两天还不住在心里骂他傻蛋,连个破山寨都找不到。

自己也会爱上他吗?

只可惜,他的赌运似乎比覃小贝差了那么一点点。

覃小贝还没做过早时反应,就听见外面左云龙的大嗓门在吼:“不能!”这小子表忠心,见行动啊,本主给你记上十分,正的。

那就公平一点,掷骰子决定吧,单点叫醒左云龙,双点不去管,听天由命,都是老天爷的意思。——但现在哪有骰子啊,回家去找,火都要点了起来吧。

水长老不住点头:“说的是,山寨建之不易,事关重大,安危第一,不容有丝毫侥幸,更当不得一点风险。当断则断,就地把她处置了吧。”

覃小贝说完,望着木长老。木长老捋须沉默,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看看,这是什么?”谷一虫抽出其中一张纸冲着大家晃动,人群涌动着向前挤,都想看个清楚,险些将站在第一排的水木长老和杜虎都冲倒,谷一虫挥手示意大家不要挤,将手里那张纸卷交给最前面的人,让他看个清楚。

这就牵扯到山寨压寨夫人到底为谁的现实问题。茅大婶和木长老先后向左云龙提出了自己的命理参考意见。左云龙自然欢喜接受茅大婶的,茅大婶先胜一局。木长老坚持己见,两人分歧不但没有停止,反而上升演化到关系山寨兴亡和一庄不容两权威的至高层面上,待覃小贝进入山寨后,两人意见冲突更达到极点。后来事情急转直下,果如木长老预见,覃小贝成为众矢之的的害人精。木长老胜券在握,但茅大婶又自不甘心,一直留心寻找着翻盘机会。

左云龙不慌不忙地说:“这好办,我也出两道题,一试你便知。”

“为什么不让过去,说不定怪物就在篱笆那一边呢?”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魔鬼怪吗?”左云龙问覃小贝。

杜虎大声问:“如果事实证明就是朱贝儿呢?”

水长老听了,面目冷淡,起身说,这次帮会之所以特派他前来,就是听到了关于山寨危机的种种传闻,比如山寨冒然派人进城,光天化日抢掠王府郡主,埋下种种隐患;比如农庄闹神闹鬼,失人丢畜,人心惶惶;再比如,今天刚到山寨就遇见阮师爷在屋内被杀左云龙心里咯噔一声,同时有些疑惑,水长老所说的这些事情,最早也仅仅发生在几天之前,百里千里之外的帮主和长老们又如何知晓?莫非他们有着千里眼和顺风耳。但这些问题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杜虎站起来跟着山炮一样发言了。

杜凤盯着覃小贝看,过了一会儿说:“不。你不会害阮师爷,否则阮师爷和你在一起时,不会那么开心。”

“这正是你的阴险之处。”木长老说,“不得不说,官家王府里的小姐心思就是深沉,你先美色迷惑了大寨主,接着亲近阮师爷,了解他的住处,并使他放松警惕,然后夜里好下毒手。”

覃小贝看着转圈的阮师爷有些眼晕,想不出他为何如此激动,想必爱屋及乌吧。自己也是一肚子心事,两人都不在状态,学习奇门遁甲的事还是推到明天再说吧。于是向阮师爷告辞。

“开卷有益,添书增香。无论谁提,我想大寨主都不会拒绝的。”覃小贝心里有数,自己向左云龙提这个条件,百分之百不会拒绝的,每年十两银子购书费,更是小事一桩。

小花掩住嘴笑着低声说:“阮师爷每天都要唱几首怪怪的歌,也不知在唱些什么意思。”

覃小贝死心。不过心想,其实一个月时间,王府和王子默应该足够找到这个地方了,若过了三十天王子默才找到,哼,准郡马身份立马废除!加把劲啊,帅哥,关系到几个人终身大事的幸福呢。

左云龙毫不吝啬,继续倾力传真气过去。

杜凤要覃小贝再看一眼地图,或者把地图抄下来,覃小贝摇手说不用。一则本月的这个出林地图,在刚才全神贯注的研究过程,她已经全部记入脑海;二则,她发现地图中有几个关键点,若仅凭她自己去摸索,就是再过一个夏天,也未必能够正确地全部解开。还得向高人请教啊。

但她现在对小凤也恨不起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算了,如果真要报复小凤,那么天亮就和左云龙成亲好了,那样小凤便会生不如死,如坠热汤之鱼,山寨便是地狱。哎,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况且,覃小贝也不能拿自己的幸福去报复别人啊。

覃小贝只能停下脚步,一边跟着小花转身,一边回头再望一眼,路口斜对过那个畅着木门的小院,就是二寨主杜虎的院子,可惜看不见他出来。

“小花,你说得太多了。”正在这里,小凤从外面进来,厉声打断小花的话,小花伸一下舌头,缩一缩脖子,再不肯说话了。

“不要!”覃小贝双手下意识抱紧胸前,冲着左云龙大喊。

山寨不但抢媳妇,还不计划生育,想想自己给什么寨主生一堆儿子,覃小贝就要冒烟就要爆炸!

“南京六扇门孙捕头。”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任你一个酒保也留不住我。孙捕头转身向门外走,才迈两步,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扶着门站住,心中大呼不妙,心想还是着了道。

只见哗啦啦从徐筝身后,跑出来一二十个花红柳绿十七八岁的健壮姑娘,顺着徐筝的手指方向,冲王子默直扑而来。过去抱腿的抱腿,抬脚的抬脚,抱胳膊的抱胳膊,缠花布的缠纸布,登时将王子默围了个里外三层。纵然王子默功夫再高,对这群女孩子既不拳打,更不能拨剑,竟瞬间功夫被这群女孩用花布缠裹了几十层,裹得如一个大粽子,由众人推推搡搡拥到徐筝面前。

“不需要,小姐。”

“菠萝要切薄片,先用盐水浸泡,之后井水清洗,再用冰糖水浸泡,快的话也要一个时辰才能吃上。”

覃小贝咳嗽一声,迈步进屋,故意提高嗓门故做粗豪地说:“小娘子来了,好,让本公子先瞅瞅,晚上就进洞房。”

覃小贝却是再不肯多说一个字。所谓文人,最好远远只看他的文章,莫要太近,也莫要刨根问底,开屏再漂亮的孔雀,转过身去便会露出丑陋的屁股。反倒是质朴无文的武夫或平常人,更值得交往和亲近。——王子默,王子默呢?噢,原来就藏在他身后。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心里才踏实些么。

赵尚书颓然坐倒,目色青灰,再不吱一语。非是他家里没有再多银子,而是家里正房母老虎本来就对纳妾之事虎视眈眈,对账房象老母鸡看蛋似的一向看之甚紧,这八千两银票已是赵尚书攒了几年的全部私房钱了。他心有不甘最后望一眼台下中央坐着的品思思,再看一眼左边包厢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公子哥,叹口气站起来,带着小妾和幕僚愤愤走人。

一曲终了,余声袅袅之际,楼下正中评委席的着蓝衣的傅群博已然站起,大声击节呼好了。

赵宝,杨州第一木材商;

“第一局,平。”老实敬业的平蝶从地上爬起来,第一句话就是公布裁判结果。

覃小贝点头,对虎头说:“千万别让我,你的拳路我已大致看清,你马上要小心了。”

只是,一夜一昼,会有多少事情悄然发生,会有多少事物轰然变化,知音会相识,情人会分手,冒出的小草会变绿,光秃的蓓蕾会绽放成玫瑰花。还有,覃小贝会从一个武术白痴变成一个初具内功的入门者。

“郡主,果果哪里是您的对手啊。您是高山顶上的大石头,我是河滩边上的小沙子,跟您过招,我是鸡蛋撞石头啊。”

果果“呀”地叫了一声,后背一阵麻酥,却又不敢动。

这样一个吓人于三里之外的人,竟然会是一个内外兼修的武学高手!真乃人可貌相,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