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老四一口气憋在胸口,发不出来,那个郁闷啊,别提了,他现在咬死甄建的心都有了。

甄老四闻言直接摇头:“回大人,我没有这么多钱。”

“好!”陈长青道,“此四人打砸了甄建的店铺,还打伤了人,致使甄建店里的账房先生断了一条腿,他们四人一致指认,说是你们三人指使他们这么做的,可有此事?”

惊堂木一拍,陈长青高声喝道:“何人击鼓鸣冤!”

甄建用冷笑望向那四个还在到处乱砸的人,道:“哼!给钱了才是上帝,不给钱就是来砸场子的!”

“好的。”那个皮肤黝黑的家伙顿时快步过了拱桥,朝甄建的小店走去。

“没有,你想多了。”

“看看,我就说吧。”甄建得意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从古至今,就没有人不爱钱的!”

陈芸芝闻言顿时俏脸羞得绯红,濡染蔻丹,侯青兰转头看了看陈芸芝,有点羡慕,能被男人这么夸赞,于是他转头问向李咸鱼:“那我呢?”

甄建现在是掌柜,李咸鱼和范贤想要改口喊他掌柜,但甄建觉得太见外了,就让他们两个喊自己老大。

侯青兰的一番话说得让陈芸芝心动了,她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平素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待在家中,偶尔出去一趟,还得坐轿子,还不许掀起轿帘往外看,所以她几乎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对外面世界的记忆,仅仅存在于自己七岁最后一次上街。

吃完饭,甄建带大家到后院,用绳子从井里吊出一个木桶,解开桶上面的木盖,只见木桶里面装的是金黄色的皮冻,所谓皮冻,就是肉类的汤汁冷却后,因为温度低,浓度高,而凝结成的固体,有点像果冻。

甄建又问道:“你女儿在哪?”

果然,到了第二天,客人不像昨天那么多了,有好多人来问了一下价格,然后便摇头离去,李浩知道,他们是觉得贵了,当然贵了,这个时代的人饭量较大,三个黄桥烧饼都不一定吃得饱,而三个黄桥烧饼那可是十五文钱啊,还不一定吃得饱,平头百姓谁会愿意花这么多钱吃一顿早饭,也只有中层阶级的百姓才会来吃,而且不能每天都来吃,隔个两三天来一次。

价钱谈好了,接下来就是去牙行交钱,拿地契和房契了。

掌柜耐心解释道:“因为天字房比地字房大,而且住起来也更加舒适一些。”

“这么着急啊。”范叔有点惊讶,随即点头道,“好吧,今晚让范贤他娘给他收拾一下,做点好吃的,明早就跟你们走。”

这时,爷爷忽然道:“你做什么生意,把酒楼卖了,给老三读书科考,老三若是中举了,岂不比你开酒楼强百倍。”

金鹏自从来到这里后,一直不爱搭理甄老太,甄老太很是不开心,在她看来,这个姓金的商人虽然有钱,但不过是个商人,自己的儿子可是秀才呢,若是考上去,就能做官了,怎么也比个破商人强。

“不会的,爹你放心,我有本事的,而且我很快就能赚到很多钱。”

说完这一句,他不禁长叹一声,喃喃道:“有权势还真的了不起,特别是在这种年代。”说实话,他也想要有权势,不过他知道不可能,自己毫无任何根基,平民想要进入仕途,唯有考科举,但他也就勉强能把繁体字认全了,考个屁的科举啊。

甄大力随即露出了愁容,道:“不过你饭量怎么会忽然变这么大了呢,这样下去,咱家的粮可不够你吃呀。”

甄建郁闷道:“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感觉身上燥热发痒,感觉浑身都是劲,不把劲使出来不舒服。”

甄建摇了摇头,淡然道:“不必了,奶奶,分都分了,还回去干什么,倒出去的水难道还能收回去不成,我此次陪爹爹来,便是要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看到甄大力和甄建拥抱,而且两位县城里的大夫就满面微笑地站在甄建身旁,他们放心了,大夫既然敢靠近甄建了,那甄建的天花肯定是好了,这可是县城里开医馆的大夫,具有权威性的。

甄建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便没有了。”

甄建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爹没有被我传染,让我一个人得天花就可以了。”

两人贼头贼脑地进了屋,范贤在门口把风,鼠头鼠脑地望着对面的西厢房,跟做贼似的。

甄建闻言暗自冷笑,老四的情况他还是比较清楚的,这货就是个好吃懒做的蛀虫,专门喜欢跟镇上的一些地痞流氓还有大户人家的纨绔公子厮混,这几天甄建去镇里逛了两次,第一次去的时候看到老四跟地痞混混欺负人,第二次看到他跟一些商户地主的儿子在那瞎混,其实人家哪里看得上他,只不过把他当小弟使唤罢了,听闻这些年老四为了结交这些人,没少跟家里要钱,打肿脸充胖子,这个家之所以这么穷,钱都让老四和老三用了,老三读书也很耗钱的,但老三起码能捞个秀才功名,可以免去家里的赋税,老四呢,简直就是个蛀虫。

甄建闻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从未干过农活的他今天居然割了一夜的麦子,又累又饿不说,居然还是光屁股割麦子,上辈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他好想回到原来的现代化世界啊。

夫妻二人吵架,甄老头和甄老太都被惊动了,正好回来后包袱还没拆,王氏拎起包袱就要走,甄老太赶忙拉住她,道:“蕙兰啊,别走吧,老三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别要跟他一般见识……”

王氏看了甄老太一眼,不待她说完,用力拨开她的手,转头离开。

甄老太气急败坏地冲到房间,只见甄怀仁还在床上哭,甄老三光脚坐在床边,地上全是水。

甄老太把甄怀仁抱下床,交给甄老头,让甄老头带甄怀仁出去,然后自己和老三坐下聊天。

“老三啊,娘知道你委屈,也知道你很生气,那是男人的脸面,蕙兰不晓得轻重,让你丢了脸面……但你看她跟你都这么多年了,这些年来你们都过得挺好的,怀仁也这么大了,孩子没娘,可怎么办呀,你先消消气,过几天就去说几句好话把她给接回来吧。”

“接她?”甄老三冷哼,“娘你不如一刀捅死我算了,我死也不会去接她的,她若是还想过日子,最好乖乖自己回来,否则这日子也别过了,我堂堂秀才,还怕找不到媳妇吗!”

“尽说混账话。”甄老太板着脸道,“你难道忘了当初娶蕙兰是多么不容易了吗,花了多少彩礼钱呀,多少人都想娶她呀,加上你倒有三个秀才呢,还不是因为咱们彩礼钱给得最多,把咱们家底都给掏空了,那些钱啊,倒有一半是你大哥的钱呢,当初为了这些钱,大庆竟然连爹娘都不要了,就这么走了……”

“娘你别说了。”甄老三蹙眉不耐烦道,“你回去睡觉吧,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怀仁今晚跟你们睡吧。”

甄老太很熟悉老三的脾气,老三这个人平时话不多,比较闷,虽然话少,但想得比较多,正因为想法多,不大喜欢听人劝,自己若是再劝下去,反而招他烦,于是只能作罢,回去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甄老四就离开了家,前去清水镇,他已经决定了,彻底解决把柄的事。

昨天甄老四想了半天,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做梦也梦见了这件事,而且是一个比较糟糕的梦,他梦到自己赚了很多钱,成为了大富翁,把自己的同福酒楼又拿回来了,然而李二狗仗着那个把柄,一直威胁他,不断跟他要钱,今天要个几百贯,明天要个一千贯,自己的钱全都钻进了李二狗的口袋里,然后他居然流落街头,成了乞丐,再然后……他就惊醒了。

天亮的时候,他终于想通了,李二狗不能留,否则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翻身之日,他要杀了李二狗。

到底是什么把柄,居然让甄老四产生杀人的念头,要知道,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杀人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气的,除非被逼到了绝境,否则是绝不会动手杀人的,除非他以前杀过人,甄老四则觉得,自己现在就到了绝境了,他不喜欢把自己的命运交在别人的手里,而且他真的杀过人。

就在去年,清水镇上忽然死了一个人,刘财主的儿子刘小飞死了,刘小飞由于小时候患过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虽然已经十六岁,但智商却只能停留在八岁,就是人们常说的地主家的傻儿子,那一天刘财主家里的两百多亩地要收割,家里的人都很忙,就忽略了刘小飞,刘小飞偷偷溜出去玩,之后便再也没回来,后来在一条小河里发现了刘小飞的尸体。

这个刘小飞,就是甄老四杀的,甄老四其实也没想杀人,他就想敲诈刘小飞一顿,毕竟刘小飞是低能儿,而且身上还带着许多银器,这些可是值钱东西。

当时和甄老四一起敲诈刘小飞的就是李二狗,刘小飞被敲诈,吓得逃跑,甄老四和李二狗追赶,却追不上,甄老四气急之下,捡了一块鹅蛋大的石头丢向刘小飞,没想到偏巧就砸在了刘小飞的后脑上,刘小飞一阵踉跄,跌进了旁边河中,然后甄老四和李二狗都惊呆了,上去想要救人,却不见刘小飞浮上来,还好周围没人,甄老四和李二狗赶紧开溜,之后李二狗自然答应甄老四,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此事若是爆出来,老四绝对就是杀人罪,没有任何转机。

老四也曾想过,若是李二狗爆出此事,自己反咬一口,说是李二狗杀的人,毕竟没有任何证据,但按照他的推想,最终结果将是他们两个一起定罪,所以他还是决定悄无声息地把李二狗杀了。

人往往就是这样,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敢杀一个人,就敢杀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