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隐是空间的法则,是一切的根本,如果这是个虚构空间,该隐就好比是源代码般的存在。杜亚琛也曾对他说过,要杀该隐,就好比弑神。但是在巴西利卡大剧院的那一天,宴喜臣记得杜亚琛也曾说出过否定的话。说他不必以神的名讳称呼自己……

“不,我不是向你证明我爱你,不是的。”宴喜臣放开他,手从他强健紧绷的肩,抚上他的脖颈,最后是脸颊,宴喜臣的眼睛里容纳着那么多内容,“不是证明我爱你,是你向我证明了你爱我。我破釜沉舟一试,是赌我在你的空间法则里,永远不会被伤害!即使是在你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你的潜意识也保护着我……所以枪炮不能近我身,子弹不能伤我分毫!”

“你没有跟我说过你的计划。这个世界的破绽是什么?”

这时他们才对白天宴喜臣说的话感到细思恐极。表世界同化人的能力越来越强,一切空间规则以杜亚琛的意志而书写,比如杜亚琛觉得宴喜臣喜欢喝茶,宴喜臣就会不自觉地端起个茶缸子。杜亚琛一旦从潜意识中接受了他们是宴喜臣的朋友这个设定,就默认他们俩应该懂俄语,于是段明逸和罗森就能说一口流利的俄语。

第39章爱是画地为牢

他感到自己的自私,因为他发现自己其实贪恋杜亚琛现在对他的态度,他甚至有点想要再在这张床上跟他多待一会儿。肌肤相亲的感觉那么美妙,他的每一寸皮肤都渴望更多的爱抚。但是不行。宴喜臣当然不会忘记,这里是危险的表世界。不是里世界那种兵荒马乱的危险,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旦松懈,一旦放任自己沉溺,可能就再也出不去了。

有人在他身后搡他一把。

宴喜臣听着心头发颤,垂着眼,睫毛蒲扇:“告诉我,该怎么做?”

“他们昨天给我发行动函,我今天应该会去一趟。”宴喜臣打着哈欠,总算清醒了点。

老江抬眸看他一眼,手中的笔在本子上点了点:“你想要我们做什么?如果是要杜亚琛回来,我们每个人都想。”

段明逸轻轻放下笔,神色淡淡:“他们互相倾慕,在进入到里世界之前就是。”

宴喜臣站在原地,这回他是真的手足无措了。

“为什么不行?”宴喜臣这次等了很久,杜亚琛都没有回答。他听到黑暗中杜亚琛的呼吸变深长了,知道他又睡了过去。

他还没来及开枪,一个浑身湿透,带着浓重血腥味的身影冲进视线,撞在墙上滑坐下去。他背后的墙上于是被蹭了长长的一道血印。

宴喜臣看上去还有点愣:“这意味着什么?”

因为玫瑰当时不在现场,细节只能由罗森具体地讲给她,段明逸和宴喜臣相继补充。

所以他活该。罗森在心里这样做总结。

段云总是把段明逸记在心里,放在嘴边。后来他也会提起宴喜臣,说起他时也像在说自己的孩子。

罗森夹着烟的手指了指四周,嘶哑着声音道:“这是这个世界是可怕而残忍的,你可能不知道,即使当初你去混乱区,老大也一直在背后照看着你。你或许真的见识到许多残忍的事,但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总有一个人站在你身后。你不知道,只是因为有人宠着你罢了。”

他的目光是巨大痛苦后留下的空洞,就像当年经过核泄漏之后的基辅,成为一片废墟,寸草不生。

杜亚琛没有理会罗森,他再次用哨声重复了自己的指令。指令精准,表达清晰,守望人们收回目光,紧接着他们开始组织所有的战斗力撤离。

他步步逼近宴喜臣,宴喜臣也不得不步步后退。

宴喜臣痛苦地看着他:“不要逼我,求你。”

即使现在台下的一切就已是场盛大的血腥表演。

“你这是冲动。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寄一些。”

他抬眼,从高处的看台能更清楚地看到脚下扭曲流动的空间,这个空间的虚假在这一刻变得无所遁形。

空气蒸腾着扭曲着,明明是在阴寒处,却像是烈日下曝晒的柏油路面上蒸腾的热气。

“是谁?”玫瑰问道。

“有两种东西我们需时时思考,常常观望。”宴喜臣深深吸了一口烟,幽幽呼出。

“很好,明逸也很好,常常念叨你。我们去混乱区没多久就分开了,我常常有给您写信,您收到了吗?”宴喜臣已经抑制住了,可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看段云。他有点像是小孩子背着大人偷偷地流泪,突然就被大人发现了的那种羞赧,“还有,方烁他最近怎么样?”

随着宴喜臣的落座,几位守望人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

罗森的确不擅长撒谎,他默默地看着前方的路,不说话了。

他疾跑起来。

“昨晚上我怎么了?”

他将脸贴在杜亚琛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又有点想哭了。相比从前,他更成熟,更胜券在握,变成更有魅力的男性。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不是没有道理,可那张总是无所谓笑着的脸背后曾经受过多少苦,却不得而知。

宴喜臣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把叉子上的意大利面卷得厚厚实实。

跟杜亚琛身上的气味何其相似。

他别开头,背后的音乐还在放着,似乎到了,几乎在呐喊着每个词。宴喜臣用力把眼眶里的湿润给憋回去,转过头静静看着杜亚琛。

摸到枪的同时,宴喜臣也看到两个熟悉的面孔从车上跳下来。

这两个男人看上去都帅而有型,穿着干练的战斗衣,显得更是挺拔干练。

晌午的阳光很辣,遮挡日光的云散了,泼金一样的日光泼在宴喜臣身上。

床上躺着的,是一具那床上是一具几乎已经分辨不出人性的身体,腐血沿着绷带汩汩渗出,腥臭味和铁锈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头都没有回一次,好像这是无比自然的事。

杜亚琛问起宴喜臣在混乱区的经历,宴喜臣不自觉就讲了许多。他不可思议地想,被杜亚琛问起这些事来,他心里竟然是高兴的。

杜亚琛扔了毛巾,膝盖压了上来,颇有进攻姿态地覆在宴喜臣身上,把他一张脸从毛毯里扒了出来。

嘴上这么说着,宴喜臣却感到心脏怦怦跳动。他万万没想到能见到杜亚琛,尤其是在这段时间的折磨之后,他觉得这个怀抱太令他留恋。

临走之前,段明逸取走里约的信物要交给A区,在他手中挖出了那几张他女儿的照片。他们后来知道,里约之前因为女儿也在里世界,不愿来混乱区战斗,他居住的管辖区领头人对这一点很不满意,于是杀了他的女儿嫁祸给里世界势力的人。也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方法让里约真的相信了,他的女儿死状可怖,可谓惨死,这直接导致了里约的崩溃。

“里世界的狗杂种。”男人虽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也不敢轻举妄动,刚才落入他眼底的血色忽然涌动起来,他凶狠地笑,“杂种!杂种!杂种!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们还想要她的尸首不成吗?”